“再商量还能有什么法子?病根入体十年了,太久了,根本瞧不出当初用得什么药。还是个千金科的圣手,说宫体受损,很难受孕。”张氏语无伦次地说着,忽地声音一冷,“我头一胎没保住,怀你的时候就分外小心,从没在松鹤院吃喝,但凡有太医前来诊脉,都是等你爹看过药方再去抓药……生你之后,也是只用小厨房的厨子并未假手他人,外头的人是断不可能进来的……”
联想到杨远桥所说的做错了事,杨妡已猜出几分真相,抖着声音问:“是爹爹?”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张氏绝望地低喃一句,忽然咬着压根大嚷出声,“他害我不能生养,我也不能放过他,我要让他断子绝孙,既然要断干脆就断个干净,大家都断!”
她圆睁着眼咬牙切齿,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显得狰狞且狼狈,杨妡莫名地觉得浑身发冷,又觉得心酸。
前一世,她虽不曾生育过,却不止一次梦想过跟薛梦梧成亲后生儿育女,所以完全能够体会到张氏的感受。
“娘打算怎么做?”杨妡伸手握住张氏的手。
手极凉,半点温度都没有,仿似刚从冷水里浸过,完全不同于适才杨远桥掌心的温暖。
杨妡鼻头一酸,眼泪忽地涌了出来,她拢了双手用力揉搓着张氏冰凉的手,企图让她暖和点,一边哽咽着问:“娘是怎么想的?”
“断子绝孙,”张氏斩钉截铁地又重复一遍,“这一代,下一代,再生不出孩子!明天我要去我三舅家,我三舅开医馆,他那里一应药物都齐备,又隐秘……妡儿,你帮我。”
杨妡有片刻的愕然。
两世为人,她自认有许多阴暗的小心思,可都只是想想而已,从没有真正地害过谁。
而现在,张氏让她帮忙。
想起重生这几个月张氏对她的爱护,杨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跟张氏一样,在这府里,最大的倚仗只有杨远桥,现在杨远桥靠不住了,她们只能彼此依赖。
见杨妡答应的这般痛苦,张氏情绪缓和了些,抬手轻轻拂着杨妡的发,歉意地道:“我知道让你为难,可我没办法,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不要咽,把气出出来。”杨妡坚定地附和着她,又笑一笑,软声道:“娘吃点东西吧,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出气儿。”
张氏点点头,起身去净房梳洗,杨妡趁机吩咐素罗等人端来饭菜。
杨妡陪着张氏略略用过小半碗饭,又温言解劝半天,见张氏脸上已多少有了笑模样,眼眸也不似方才那般绝望凄凉,才起身告辞。
走出二房院,青菱手捧着石青色缎面披风迎上来,“起风了,姑娘穿得单薄,快披上。”
此时夕阳已经西移,低低地挂在西天,将周遭云彩晕染得五彩斑斓。远近的亭台楼阁也披了层金色的霞光,迷迷蒙蒙的瞧不真切。
杨妡环视一下四周,有片刻的惘然,少顷回过神,低声道:“我往书房寻父亲。”
青菱愣了下,“天快黑了,二门上婆子定然不许,要不我去寻大夫人要对牌?”
杨妡听若未闻,径自往前走,青菱没法子只得随后跟上。
二门值守的婆子果然拦住了她们,“掌灯之后内院之人不得无故外出,外院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去,想进出得有对牌才成。”
青菱赔笑道:“婶子且通融一下,我家姑娘不往别处去,就到二老爷书房转转,很快就回来。”
婆子笑道:“不是我不通人情,规矩在这儿摆着,没对牌就是不成,我拿着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