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武顺一手抱着襁褓打开房门,看到远处的妹妹托着下巴坐在水池边出神地看着水池中竞相争食的鲤鱼,微微一笑。轻摆着柔软的腰肢,缓步走了过去,椰愉道:“照娘,你又在想念滕王殿下啦!”
立在武照旁边侍候着的初雪、初晴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施施然行礼道:“武夫人!”
武顺的笑声也把武照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站起来整了整已经有些褶皱的儒裙,将手中撕得只剩下半块的胡饼递给一旁的初雪,浅笑道:“大姐又在取笑儿了!”说着便伸出将武顺怀里的襁褓给抱了过来。
“姨”姨母!”
“真乖!”哄着怀里的小娃娃,武照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轻笑道:“大姐,依儿看来,嫣儿可比她兄长敏之要聪慧多了!这才几个月大呢,就能叫姨母了!”
由于李元婴把武照留在扬件照顾身怀六甲的武顺,以武顺那闲不住的性子,她半年前诞下的这个千金除了有雇来的奶娘在照顾外,多半时间都是跟武照在一起,而且武照身边的初晴、初雪那两个小丫头对这个可爱的小娃娃也欢喜得紧。甚至连“贺兰嫣”这个名字也都是武照帮她给取的。有滕王妃给自己的女儿取名,贺兰安石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贺兰嫣除了哭闹以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是“娘亲”或者“耶耶”注:耶耶指的是父亲,并不是爷爷的意思!,反而是“姨母”这可把武照给高兴坏了,对贺兰嫣当然也更加地疼爱起来。
虽然武顺心里并不怎么痛快,毕竟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了一个。女儿,结果比起她妹妹来,她反而跟自己的女儿生分了许多,想想就有些郁闷,不过还是微笑道:“可惜嫣儿是个。女儿身。长大了以后聪慧又有何用!”
武照扁扁嘴,立复就反驳道:“大姐说的哪里话,咱们女儿家怎么就没用了!殿下他以前还曾盛赞过西汉太仓公淳于意的幼女淳于堤萦呢,当初淳于意招人构陷,被处以肉刑二正是淳于堤萦毅然随父西去京师,上书汉孝文帝,痛切陈述其父廉平无罪,自己甘愿身充官婢,代父受刑。使得孝文帝受到感动,宽免了淳于意,且废除了肉刑。
而汉孝文帝也正是因为在位期间废除了肉刑中的墨刑、剿刑、训刑和宫刑,而被后世史家誉为千古之仁政!还有殿下的姐姐平阳昭公主,以及岭南耿国公冯盎的祖母读国诚敬夫人进英。哪个不是巾锢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武顺看着她妹妹好像义愤填膺的模样,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看!说你又在想念滕王殿下了吧,还否认呢!这还没有说上三句话呢,就离不开你那位滕王殿下了!”
“大姐!”武照脸上悄然一红,顿时忸怩了起来;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挥斥方道,不依道。
武顺笑呵呵的也坐在刚才武照所坐地那方石块上,忿忿地打抱不平道:“滕王殿下也是。这还是新婚燕尔呢!圣人都特准照娘随滕王殿下一起下江南,而滕王殿下倒好,就把照娘一个人给扔在扬州不管了,亏得照娘还整天想着他呢!”
“武夫人,您误会殿下了!殿下只是因为要微服私访,怕没法顾及到王妃,而且那时候武夫人也身怀六甲,所以殿下才会让王妃留在扬州照顾武夫人的!”初晴见武顺在她和王妃面前诽议她们的殿下,登时就不乐意了,立囊就辩解道。而初雪虽然没有初晴那么大胆,也同样是眼神不善地看着武顺。
虽然初晴、初雪出身立政殿,是长孙皇后赐下来的婢女,但婢女毕竟只是婢女,她堂堂滕王妃的姐姐,越王府功曹参军事、袭应山县男贺兰安石的夫人,竟然被一个婢女给顶撞了,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武顺很快也就沉下脸来。冷笑道:“哟呵,初晴姑娘!好像这个孺人,你还八字没有一撇吧!”
“武夫人,你”初晴顿时就有些委屈。眼泪也一下子就淌了下来。孺人乃是亲王妾室的封号,视正五品,武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
明。”武顺毕竟是武照的姐姐,武照不好出言叱责,只是不悦地拉长了音,然后吩咐初雪把初晴先送回房去,留在里面好好地陪一下初晴。
看到初晴、初雪离去,武顺招招手让武照坐在她的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个小丫头的念想,真不懂你这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平常对这两个狐媚子如此的好,到时候滕王殿下要是被这两个狐媚子给勾了去,看你如何哭去!”
武照微笑道:“这个大姐就不要为儿操心了,初晴和初雪毕竟是长孙皇后赐给殿下的,等过两年,即使没能被封为“孺人”“胀。也是跑不了的,儿又何必妄作小人呢!而且儿也从王伦那边知道,这两个丫头原来可都是长孙皇后的心腹之人,原本立政殿的宫人都以为这两个。小丫头迟早是要侍奉圣人的,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长孙皇后给送到了滕王府来!”
“你既然这么想。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武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滕王殿下也真是的,把照娘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个人丢在扬州一年多的时间,还真忍心!”
武照轻声叹道:“大姐不要这么说殿下!江南道这么大的地方,而且这次殿下黜涉江南道,也是殿下从圣人那里得到的第一份差使,殿下当然不敢有所懈怠。唉,听说殿下上回还在辰州遇刺了!虽然殿下来信说因为宁飞的拼死护卫,并没有受伤,不过儿却不怎么相信,殿下肯定是故意瞒着儿,不想让儿为他担心!连宁飞都战死了,殿下岂能毫未伤,而且此后殿下还回到京城休息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在养伤,也不知现在殿下的伤已经痊愈了没有?”
武顺看到武照蹙眉心疼的模样,心里一阵腹诽,这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要是这伤势没好,李元婴还能重新离京!小声劝慰道:“即使滕王殿下上次在辰州遇刺的时候是真的受伤了,照娘现在也没有好担心的了!你姐夫上回不是说滕王殿下现在正在湖州给湖州百姓暴身祈雨吗?身体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因为暴身祈雨儿才有些担心啊!前些天的太阳那么涧书凹甩凹厂告少,晏薪由,小谎晏多下暴身祈雨哪甲能够吃得消啊!那个湖州刺吏也集明知道殿下重伤未愈。竟让殿下去暴身祈雨,若是殿下有个什么事,他担当得起吗?”武照忿忿不平地说道,独孤延寿又悲剧了!
“好了,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扬州这些天也已经下了好几场的大雨,恐怕滕王殿下现在也已经离开湖州了,你还担心这些干什么!”武顺摇摇头失笑道。
“王妃,王妃!”
武照心里正担心着李元婴的身体,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王伦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喊声,抬头看去,只见王伦连头上戴着的高山冠都是戴的歪歪扭扭的,汗流浃背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而正乖乖地躺在武照怀里眼珠子不时地滴溜溜乱转的贺兰嫣也被王伦那竭斯底里的喊叫声给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武照的脸色就更加地不好看起来了,一边轻声哄着哭闹不停的贺兰嫣。一边冷声叱道:“王伦,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身为滕王府舍人,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想让扬州百姓都笑话我们滕王府吗?”
“王,王妃。王伦见过王妃,见过武夫人!王妃息怒”。王伦弓着身子停在武照和武顺面前,喘了好几口的粗气,这才缓过劲来,喜形于色地拱手道:“王妃,好消息,好消息啊”。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武照狐疑道。王伦当年连太上皇李渊都见过。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能让王伦如此失态”,武照眼睛一亮,站起惊声道:“王伦!可,,可是越皇侄那边来了殿下的消息了!”连还在哭泣着的贺兰嫣都没能顾上。
王伦连连点头。满脸堆笑道:“王妃猜得不错!刚才越王府的裴长史告诉王伦,润州传来消息,滕王殿下已经抵达丹徒县了,不日应该就能回到扬州来了!”
“丹徒县,”脑袋有些空白的武照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丹徒县,丹徒县可不就是与扬州隔江相望吗!武照突然狐疑道:“前几天不是说殿下还在湖州为百姓暴身祈雨吗?怎么殿下这么快就到丹徒县
王伦谄笑道:“殿下与王妃一别一年有余。肯定是因为殿下思念王妃了。所以便加快了行程!”
武顺在旁笑道:“歇然滕王殿下已经到丹徒县了,如果照娘想要能够早点见到滕王殿下的话,大姐可以让你姐夫准备船只,今日就送你过
短暂的激动后。武照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微笑道:“多谢大姐,不过还是算了吧!反正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也不差这一夭两天的,如果儿去了丹徒,只会耽误了殿下的正事,而且对殿下的影响也不好!”
接着武照又对王伦道:“王伦,你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初晴和初雪她们吧!那两个小丫头对殿下恐怕也是望穿秋水了!”而武顺则有些不满地轻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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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李元婴将阎立本、郝处俊、刘仁轨等人全都分派出去,以最快的度完成了常州和润州两州的黜涉任务。站在江边的一块揭石上。李元婴遥望着大江对岸的扬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过的场景一一在眼前飘过。心里暗叹,自从去年在扬州与魏征分道扬锯后,历一年多的时间,他李元婴终于是又回到扬州了,而除了最后一个李元祥的苏州以外,他这次的江南之行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滕王殿下。船只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殿下何时启程?”站在李元婴的身后,忐忑不安地说话的,正是润州刺史李厚德。
要说李厚德也有些倒霉,一年前李元婴和魏征联袂来到扬州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楚州刺史寇邃那里听说了,所以做了万全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李元婴竟然不来一江之隔的润州,反而往宣州、江州那边去了。让李厚德仿佛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本来李厚德也松了口气,迟点过来那也好,结果没想到李元婴在去了洪州后,不是继续往下到袁州、吉州去,反而是重新返回江州,这个,消息又让李厚德重新紧张起来,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李元婴渐行渐远,都跑到西边的辰州、朗州去了,让李厚德精心的准备再次付诸东流。
而第三次,李元婴从京师再次下江南,由于前番李元婴飘忽不定的行踪,李厚德也怕李元婴会不会出乎意料地折返到他们润州来,鄂州江夏王世子李景恒一案可是把他们这些江南官员都给镇吓住了,可惜还是一次“狼来了”。
提心吊胆了一年多时间,李厚德终于在今天要送走李元婴了,心里面当然是一阵一阵的轻松。
不过看到李元婴一动不动地站在码石上,一会儿低望着江水拍岸,一会儿又远眺着对岸模糊不清的江都县,李厚德顿时就有些心急起来,也不知李元婴还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这样子的祖宗,能送走当然是要尽快送走,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希望能尽早地将李元婴给送上船去。
李元婴恋恋不舍地收回远眺的目光,回头道:“李使君,你刚才在跟某说话吗?”
李厚德差点没从蝎石上摔下江去。敢情刚才他小心斟酌地说话,李元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连忙拱手道:“回滕王殿下!阎侍郎、张司马他们都已经在船上等候滕王殿下了,不知殿下何时起程?”
“这么快?”李元婴微微一怔,看来自己还真是在这江边呆久了,颌道:“有劳李使君了,某现在就起程!”说罢便自顾走下码石。
目不转睛地看着停靠在渡口边上的那艘大船扬帆起航,缓缓驶离江岸,李厚德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脱力似地一屁股坐在江边的沙滩上,喃喃道:“走了,终于走了!二年多的时间,总算是离开了!”
不过站在李厚德身后的一个官员却小声道:“使君切莫懈怠,卑官从越王府里的人口中打听到,滕王殿下虽然返回了扬州,不过多几日还要和滕王府一起去苏州拜访苏州刺史,江王元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肯定还要再路经我们润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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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和润州仅仅隔着一条大江而已,不消一会儿,李元婴的大船便渐渐驶近了大江北岸。不过扬州城并非临江而建,扬州城和大江之间还隔着一小段的山阳读,当然这一点距离其实也算不得距离,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李元婴便清楚地看到了远处扬州城的轮廓。
小皇叔,马上就要再见到小皇婶了小皇叔心里面怕也是归心似箭了吧!”李治和姚璃一起在甲板上玩了一小会儿,看到李元婴心不在焉地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不禁在后面促狭道。
李元婴也不禁莞尔道:“是啊,一年有余了,总算是又来到扬州了!雅奴是不是也想早些回京了!”
“回京干什么?”李治满脸的笑容顿时凝住,郁闷道:“父皇、母后他们又不让雏奴之官,留在京师里哪有什么意思!”
姚壕也在一旁愁眉苦脸地添声道:“是啊!这次回京以后,家父肯定要把某送到国子监去!”
回京”李元婴心里面突然一动,是啊,如果想要在方丈岛偷偷摸摸地将那些昆仑奴收为己用,肯定要避开李治才行。可是李治可是早就听摩迦说过方丈岛风景如画,宛若仙境一般,如果他们一起前往方丈岛的话,断没有不让李治也上岛的可能。
既然如此,还倒不如提前把李治给送回京师去!嗯,说干就干,李元婴接着就道:“雉奴啊。你这次随小皇叔下江南,离开京师好像有近八个月的时间了吧!当初你父皇准许你随皇叔下江南也没有想到会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恐怕你父皇和母后,还有淑娘他们也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小皇叔,你到底想到说什么啊?”李治立马就警觉了起来,狐疑道。
李元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是这样的,当初你父皇准许你随小皇叔下江南”皇叔曾经跟你父皇保证过,最迟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把椎奴完璧归赵地送回京师。不想因为这一路上的耽搁,到现在就已经出了两个月的时间。而接下来小皇叔还要与你小皇婶一起到苏州去拜访你的江皇叔,回京途中更要奉旨转道海州去方丈岛,这么一算,恐怕回京的日期还要再耽搁一眸子,”
“小皇叔,您不会是想提前送椎奴回京去吧”李治突然打断李元婴的说话,顿时头就摇得像拨浪鼓般。
姚璃也和李治同样的表情,柚之所以要跟着李元婴、李治一路,而不与其父姚处平一起回京,还不是希望能够在外面多呆一点时间。如果李治要先行回京的话。那他姚嚼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跟在李元婴身边
。
李治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小皇叔!自从贞观十一年江皇叔之官苏州刺夹后,维奴也有好几年时间没有见到江皇叔了,既然已经到了与苏州仅一步之遥的扬州了。雉奴这个做晚辈的哪能就这么离开啊!而且还有那个方丈岛,摩迦可是说过,那座小岛可媲美仙境!小皇叔,椎奴好不容易才能出京一趟,您就忍心让维奴留下遗憾吗?”
李元婴在心里腹诽,如果你不说一定要去方丈岛的话,我还有可能让你留下来,而现在吗。绝对不成!打感情牌嘛,老子也会!
李元婴也同样露出愁苦的表情,很无奈地说道:“雉奴,非是小皇叔铁石心肠,硬是要把你送回京去,只是小皇叔在离京前就跟你父皇、母后他们保证了半年之期,半年之内一定把你送回京师。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既然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那卜甚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它几个月嘛!前段时间在还没有过半年之期的时候小皇叔不也没有说让椎奴提前返回京师吗?”李治抢先说道。
李元婴心里嘀咕。前段时间当然不会让你提前返京。因为这个半年之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今天为了让你提前返京才杜撰出来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