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写一首哪够啊?
梅尧臣是谁?
在场的当真不清楚。
但是当河南府知府刘烨说出梅尧臣的诗是三十年难得一遇的话后。
在场的人皆是惊愕不已。
甚至连梅尧臣的叔父梅洵,也是有些怀疑的看向自己的侄儿。
他写的诗当真这么好?
梅尧臣被赐座后,坐在椅子上,颇为得意的瞥了一眼斜前方的宋煊。
这便是自己的实力。
可是转瞬之间,钱惟演这位王孙,便开口说宋煊的诗词是百年难得一遇。
以至于时间间隔太短,全场的学子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何就一个三十年难得一见。
一个就百年难得一见了?
最先发出回应的便是知府刘烨。
他瞥向了一旁眼睛还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宋煊所写的诗词,顿感意外。
于是他当即把梅尧臣的诗放在钱惟演划拉过来的那堆作品上,自己个又把宋煊的诗词拿过来瞧。
刘烨细细念着,最后脱口而出:
“便是君,也唤不应;便是臣,也唤不应!”
他整首词念完后,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眼,随即瞥向宋煊。
刘烨是有些不相信这首词,是宋煊如此年轻就能做出来的。
因为这首对于历史脉络而言,过于大彻大悟的高度。
一个没有当过官的学子,如何会有这种心气?
“十二郎,你是如何写出来的?”
“回刘知府,我与我的同窗们在北邙山看洛阳城夜景,在坟堆里睡了一宿,心有所感,便恰逢其时的写了出来。”
“嘶。”
刘烨眼里露出疑色,没去看还沉浸在其中的钱惟演。
“单单去了北邙山吗?”
“不,富弼领着我等在洛阳八景转了一圈。”
宋煊便主动解释了洛阳八景。
太室书院的学子们一瞧。
富弼果然是坐在了对面。
什么洛阳八景,听都没听说过。
莫不是富弼这个本地人去诓骗了宋煊这个外地人?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已洛阳为题,再写一首诸如此类的诗词,怎么样?”
刘烨扣下宋煊的这首诗词,不是他不相信。
实则是就算有晏殊给宋煊背书,他表现的也过于让人惊诧了。
司马光是神童。
他宋煊若是神童,也早就该如同晏殊一样名扬天下,而不是老老实实的参加科举。
众人全都望向宋煊,不明白知府突然加试一场的用意何为?
连他儿子刘几也是不理解。
莫不是因为钱惟演所说的一句百年难得一遇的话?
放眼整个天下,宋煊都能写出水调歌头那种千古名词,谁会把自己的作品安在他的头上?
刘几甚至怀疑宋煊写的这首所谓“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是自家老爹觉得宋煊他不够重视,随便划拉写出来的,他不满意!
一想到这里,刘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竟是如此!
随便一写就百年难得一遇,若是细细斟酌,岂不是又有流传千古的名词出现?
而自己恰巧就是见证者!
刘几作为太室书院的优秀头牌,与宋煊一个样。
但是他却真实的感受到,自己与那些神童之间的差距是有多么大。
钱惟演也不是很理解刘烨的心思,随即摆手道:
“本就是写词助兴,百年难得一遇便是极好的了,如何能加试,这不合适!”
几个太室书院的学子对视一眼。
刘知府还是照顾咱们。
生怕宋煊他是提早知道了考题,所以一蹴而就写出来了。
如今又加试一场,当真是公平。
若是他写不出来,那大家可是有的说道了。
于是数道眼睛带笑的目光望向宋煊。
至于宋煊身边的同窗们,倒是不觉得宋煊写不出来这种命题诗词来。
你们懂不懂那首水调歌头的含金量啊?
张方平更是哼笑一声,暗暗笑道:
“待到十二哥写出来后,看你们还有什么说辞?”
“无妨,刘知府是觉得我提前做了一首,在此番拿出来了,胜之不武。”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其实游览洛阳的时候,我正好心中有许多想法,但是都没有写出来,今天便写一点点吧。”
“随便写一点点?”
司马光瞧着宋煊,小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被人夸赞神童后,其实外表沉稳,但是内心也是颇为自得的。
说到底也是小孩心性,如何能够不暗爽?
但是此时听着宋煊说随便写一点点百年难遇的诗词,着实是把司马光给惊到了。
天下真的有如此“神人”吗?
刘烨也是呆楞住了,他就是觉得是钱惟演提前泄题。
刘烨不是不承认宋煊这首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而是想要再探一探他的底。
结果宋煊就大大方方的说,确实是早有腹稿。
你不就是怀疑我提前所做吗?
可是小爷不止提前做了一首哦!
刘烨瞥了一眼两眼放光的钱惟演,捏着胡须不言语了。
“不错,写一首哪够,一人一首,我再给你写一首。”
“啊?”司马光登时愣在原地。
宋煊抄起毛笔,快速在纸上填补空白:
“鹧鸪哨,洛阳怀古。”
钱惟演瞧见宋煊心里有底,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反倒是有些想笑:
“刘知府,我看宋十二是大才,绝不会因为你加试就变得胆怯的。”
“且写完之后再说。”
刘烨依旧是有些嘴硬,可是早就头皮发麻了!
在场的人全都看向宋煊,些许人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尤其是梅尧臣。
抛出宋煊,他可谓是全场写的第一好的。
相比较别人的词。
梅尧臣写的是宋诗!
方才梅尧臣还构思了半注香的时间,但是宋煊他直接下笔。
他连想都不想。
当真是游览的时候就构思好的吗?
如此好的佳句,他都不屑提前写出来?
梅尧臣不理解。
因为有些时候诗赋就是灵光乍现,一旦你没抓住,便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首是腹稿。
待到宋煊写完了之后,便有仆人不等墨迹干涸,立马给刘烨送上去。
可是宋煊依旧没有停笔,继续在空白的纸上又是一首《鹧鸪哨·述怀》。
须臾功夫。
刘烨就有宋煊的三篇作品在手。
他眉头紧锁。
刘烨一直都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什么所谓的天才啊?
许多天才。
不过是你吹捧一下我,我吹捧一下你。
名声在士大夫群体当中起来了。
至于那些不识字的底层百姓,就跟着瞎嗡嗡就行,顺便在训斥自己孩子的时候说一说不成器之类的话。
刘烨作为官场中的人,如何能够不清楚那些所谓的“造神童”的手段。
但是大宋就吃“神童”这一套!
司马光那种神童,也是刻苦读书,司马池也是悉心教导的结果。
可是宋煊一口气写了三首,如此发人深省的词,让刘烨都忍不住怀疑。
难不成这么多年自己所想的全都是不成立的。
天下当真是有奇人?
司马光仗着距离宋煊近,仔细观摩宋煊所写的诗词。
依照他的记忆力,三首词司马光全都记下来了。
司马光瞧了瞧宋煊,再瞧一瞧其他人,直接坐下。
因为他发现自己算什么神童啊?
极少数人才是宋煊,大部分人都是宋煊等。
而自己别看是洛阳有名的神童,可司马光待在宋煊身边,他觉得自己也是在“等”那列。
宋十二他这是什么天才?
司马池自是看见了自家儿子脸上的震惊之色,他倒是没有伸着脖子去看宋煊的诗词。
一会便能传到自己这里,倒是不着急。
不过儿子这幅模样,显然是宋十二写的相当不错。
百年难得一遇啊!
司马池心中暗暗想着,今日真是来着了!
梅尧臣本来还有些自得,但是一瞧宋煊被加试一首,刘知府都没看自己。
但是宋煊他买一赠一,直接给整了两首。
如今三首词在手,刘知府久久不言。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宋十二到底写的如何,让刘知府陷入这般?
钱惟演是坐在刘烨身边的,他站起身来,又微微弓着身子,瞧着矮案上的三首词,力求看的仔细。
过了良久,刘烨才悠悠的长叹一声:
“无论是胸襟,还是气魄,甚至是为官的思路,十二郎全都远胜于我啊。”
“啊?”
刘烨说完之后,满堂之中全都炸了!
钱惟演倒是没有拦着。
而是让仆人把宋煊写的三首词以及梅尧臣的那一首诗,全都拿下去让他们争相传阅。
梅尧臣手疾眼快,当即抢过来,大声念道: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春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
“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梅尧臣念完后,紧接着下一首,又被念了出来,那是当官的思想。
然后梅尧臣死死盯着宋煊。
他发现自己与宋煊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愿不得张方平是那么佩服宋煊!
张方平此时正咧着嘴大笑,反正十二哥早就便是这般有才。
谁人能比呢?
吕乐简长吁短叹,如何出名的就不是我呢?
包拯捏着胡须,回味着宋煊诗词里的意思。
“当官不为官,理财不贪财!”
这样的人,始终是少数!
司马池当即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如此惊诧了。
像宋煊这样须臾之间便写出来百年难得一遇的诗词,当真世上少有。
尤其是司马光他目前主学的是左氏春秋。
对于什么诗词并不是很擅长,也没有过早的涉猎。
故而对于宋煊能眨眼之间写出三首上佳的诗词来,大感意外。
司马光越发明白了自己与宋煊那种人之间的差距,今后更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更是要好好学习功课才行。
宋煊不知道的是,身边这个小小的司马光,决定要卷起来了!
梅尧臣手中的诗词早就被人给抢走看了。
他自己写的诗,虽然也获得了知府的赏识。
但是梅尧臣自己个知道,他在意境上,差了宋煊不是一星半点。
梅尧臣突然笑了笑。
也是。
一个能写出水调歌头千古绝唱之人。
写一首百年难得一见的诗词,那也不是挺容易手到擒来的吗?
果然。
天才的境界。
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刘烨看见一直都在笑的钱惟演:
“宋十二的三首词对于你而言,没有什么触动吗?”
因为刘烨是知道钱惟演那颗躁动的心,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的组局。
妄图在政治上获得一些助力。
可放眼整个天下,哪个在朝廷当中厮混的人,不晓得钱惟演的操作。
所以就算晏殊给他写信,刘烨也可以肯定,晏殊回到中枢去,钱惟演都没机会的。
他这辈子也就被困在洛阳这里了,好歹有一个守护先人坟墓的借口。
若是调到别处,不一定要被怎么折腾呢。
无论是寇准还是丁谓的两方残余人掌权了,都不会惯着钱惟演这种背刺小人。
钱惟演颇为欣喜的道:“好啊,好啊!”
他只想着,随着宋煊这三首词传世,那么钱惟演的名字也一定会被带上的。
刘烨不在理会钱惟演,他发现钱惟演的脑子当真是不灵光。
宋煊写的这三首诗词何尝不是在规劝大家呢?
钱惟演当真应该放弃幻想,好好思索一二。
不过刘烨也明白,钱惟演要是有脑子思考,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文彦博与高若讷对视一眼:
“宋十二他当真是强的有些离谱!”
“是啊。”
高若讷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宋煊一首词便横压京洛以及各地前来游学的学子。
更不用说三首词一出。
简直是吊打。
打的连出题的知府都毫无招架之力!
“想必今夜过后,他宋十二必定会名动京洛。”
文彦博说完之后,便羡慕的瞥了一眼幸运儿富弼!
因为宋煊写出如此好的诗词来,还是靠着当地人富弼,带着宋煊去畅游了洛阳八大景。
到时候与宋煊一同被传言的,必定是富弼以及洛阳八大景。
那北邙山一丁点都不高,文彦博不清楚有什么好游玩的?
不如自己家乡绵山,高耸入云,乃是介子推隐居被晋文公焚毁的地方,更是寒食节(清明节)的发源地。
文彦博叹了口气,绵山自己也爬过。
可终究是没有宋煊那样的感慨,能够毫不费力的就写出三首发人深省的诗词来。
“此番出来游学,当真是大长见识。”
文彦博又低声道:“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等真应该前往应天书院去游学一番。”
“是啊。”
高若讷也彻底服气了。
他们二人是从山西来的,在洛阳游学后,便要返回家乡苦读,参加明年三月的春闱。
不过文彦博一会得打定主意,前去与宋煊结识一二,回头参加东京城举办的春闱,再细细联络感情不晚。
钱惟演满面笑容的端着金杯走向宋煊:
“我便知道晏同叔举荐之人,如何会轻易被人难住?”
“十二郎今日写一首赠一首的豪迈之气,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钱相公谬赞,不过是早就心中有所感怀,但是一直都没有写出来罢了,若不是今日这个场合,我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写出来的。”
“哎呀,哎呀,那岂不是让世人无法知道你宋十二的诗名了?”
钱惟演自顾自的饮了一口后:
“十二郎今后莫要谦虚,这诗词还是要写一写的。”
“多谢钱相公的叮嘱,小子今后还是要改一改这个惫懒的性子。”
“哈哈哈。”
“好,好,好。”
钱惟演一口气连连说道。
刘烨也瞧着宋煊,一时间无语,主要是真被此子给装到了。
人家是真有这个实力。
直娘贼。
有些时候,自己当真是不听劝,喜欢去辩驳一二,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辩驳不过。
就在众人全都陷入对宋煊三首词的议论当中,突然闯进大厅里的一个老和尚,当即跪在地上,大声叫嚷着:
“刘知府,我徒儿契嵩是被冤枉的,还望能够重新审理,洗刷冤屈呐。”
一个老和尚在那里只是喊冤。
本来喜庆的氛围,因为方才众人都在传唱宋煊的诗词,连守门的好事者也过来听,这才让老和尚抓住了机会。
几个仆人连忙上前按住老和尚,想要把他给带走。
但是刘烨作为知府,却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直接拖走。
如此一来,他的风评该会如何发展?
“大和尚,你那徒弟已然认罪了,你为他喊冤又有什么用呢?”
“他是被屈打成招的!”
老和尚被人按住,依旧倔强的抬起头:
“他是被屈打成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