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这个龟孙,该下油锅。”……
胡家湾被二爷坑了。
二爷又被刘举人给骗了。
不过,隔壁的刘村就没有相信刘举人的鬼话。
原因很简单,坞堡里有家丁偷偷给自家亲戚传出了话。
“没粮了,全荷兰都没粮了。”
“往南逃,去湖北投吴。”
坞堡厚实,豢养了100家丁。
刘举人和几名乡绅提前购置了火绳枪30支,土炮2门,抬枪3杆、弓箭20副,大刀长矛100副,以及十几条大型烈犬。
储粮更是够所有人敞开肚皮吃上好几年。
……
此时,
刘举人正在对家丁们训话:
“守住坞堡。不要管别人的死活,管好自己。熬过了这场灾,本老爷给你们每人发10亩水浇地。”
“你们也别骂老爷我心狠,没法子,这世道谁不狠谁先死。”
刘举人刚想继续鼓动士气,瞭望塔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锣声。
所有人望向外面,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人潮来了。
……
人群移动速度很慢、很慢,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
骷髅一般的饥民眼神空洞,缓慢而坚决的向前移动。
求生!
2刻钟后,
人潮前锋靠近坞堡,然后停住了脚步,跪倒一片。
领头的汉子高呼:
“爷,看在老乡的份上,赏口吃的吧。”
站在刘举人身旁的丫鬟眼尖,在人群里望见了好几个熟人。
哀求道:
“举人老爷,都是乡亲,胡乱赏点吧。”
啪~
刘举人一巴掌打翻丫鬟,狠狠踩着脑袋:
“妇人之见。”
“今日我敢施粥,明日全豫南的饥民都来跪我。”
“开枪,先打死那个领头的。”
……
忠心的家丁握着火把凑近土炮引线,引线飞速缩短,火星顺着引火孔窜入炮膛,又引燃膛内塞紧的火药粉。
轰~
一团碎石子喷出,跪着的饥民倒下一片。
刘举人兴奋的挥舞双臂:
“打,狠狠的打。”
为了10亩水浇地,家丁们居高临下,疯狂的开枪开炮,被死亡恐惧支配的饥民再次四散。
堡外尸体堆叠,踩死的远远大于被枪炮打死的。
……
第三日,人潮又回来了。
一眼望不见头,至少有四五千人,还抬着几架梯子。
刘举人目瞪口呆,气急败坏:
“这是哪个龟孙在背后捣鼓?”
实际上,
他还真没猜错,确实有人在暗中策划。
情报署的几名探子骏马快刀,精悍冷静,领头者拉开千里镜默默观察。
……
坞堡,枪炮齐鸣。
然铅子箭矢好似石头掉入湖面,影响有限。
乌泱泱的人群涌向坞堡,架起梯子。
求生~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冲进堡门就有粮食吃了。
听着下面砸门的哐哐动静,刘举人肝胆俱裂。
高呼:
“泼油,烧,烧死这些穷鬼。”
正在撞门的饥民被淋了一头,许多人茫然抬头,品尝油脂的香味。
火把从天而降~
他们哀嚎、翻滚、挣扎。
……
家丁头目跌跌撞撞找上刘举人:
“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枪管就要炸了。”
“那你说怎么办?”
“开门,拿长矛杀。”
“中。”刘举人一咬牙,举起右手,“事后,每人再加5亩水浇地。”
堡门吱嘎吱嘎打开,十几条饿了两天的烈犬冲进人群里疯狂撕咬。
几十名家丁握着长矛高歌猛进,颇有体育生在幼儿园打擂台的感觉。
刘举人跳着脚吼叫:
“好,好哎,杀的好。”
……
远处,情报署探子们叹了一口气拨马离开。
署长刘千挑选了性格冷酷的上百名行动队员分散在苏鲁豫皖等地区。
观察为主,谨慎介入。
这是一次残酷的任务!
他们路过商城时想策动饥民拿下这座坞堡,一来顺手为这些人延续生命,二来评估一下河南士绅武装的实力。
目前来看,坞堡的组织度不错,饥民根本啃不下来。
像《1942》里,一群饥民轻松攻破地主大院实际上是不现实的。
不过,
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
被刘举人买进来的小丫鬟亲眼目睹了坞堡外边数不清的尸体,精神崩溃了~
半夜,
她跑到厨房里放了一把火,没一会,大火就窜上了粮仓屋顶。
次日,坞堡众人作鸟兽散。
刘举人也沦为了饥民,不知所踪,大约是死了。
……
商城县隔壁的六安州。
大别山腹地,金寨村。
村口,犬声紧吠。
郑春寿一身短打,走出屋子皱眉望向来人,4个身穿皂服的衙役大摇大摆的闯进来了。
“郑保长,你们村的粮呢?”
郑春寿微微弯腰:
“都准备好了。”
“是吗?带我去瞧瞧。”
……
四衙役浑然不觉危险已近,走进村里。
“什么声音?”
“打铁。”
一老衙役颇有兴致的凑过去:
“郑保长,你们村够兴旺的。咦,你们在打什么铁器?不像锄头,也不像柴刀。”
铁匠憨厚的笑道:
“是长矛。”
“矛~矛~”老衙役如被雷击,猛抬头,望见了倚在墙壁的一排长刀。
扑通,跪下了。
“爷爷,饶命啊。”
“我错了,我错了。”
……
“你错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爷爷饶命啊。”
郑春寿接过铁匠递来的长刀,双手握起,猛然发力,斜劈一刀。
血练飞起老高。
沿着旁边的土坯墙滴滴答答往下淌。
郑春寿打量了一下刀口,见未曾卷刃,欣然赞道:
“好刀。”
“来啊,把他们绑了斩首祭旗。”
打谷场。
全村三百多口齐聚,郑春寿默默注视着众人,爆喝一声:
“反了。”
众人跟着高呼:
“反了,反了。”
周围树林鸟群被惊起,四散飞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