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沉默了好半晌,单心才说了声对不起。
“是我唐突,你不用觉得抱歉。”他拍拍她后背,“只是,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拒绝的理由是不是?”
“什么?”
“你说不久于人世……是真的吗?”他的嗓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很多,这样的问题,无论以怎样的方式都很难开口。他从初次见到单心在大学里捉鬼时,便知道她和一般人有些不一样,再到后面遇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超自然的事件,他也就对这些不平常释然了。但是,单心在大好年纪,生命将要戛然而止,这个世界再是怎么灵异玄幻,他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就着窗户透过来的城市里的光亮,单心对上元珩的目光,颇为郑重地说,“你的求婚我很想答应,可是我不行。你可能不知道,遇到你之前,除了蔚然和身边鬼怪,我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蔚然住院之后,我竟然开始逐渐有了听力,那段时间虽然也担心着她,但那种拥有听力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喜悦了。我不用再靠读唇语来收集信息,一直以来想听到你声音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甚至你还弹琴唱歌給我听,我真的……真的很幸福。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的生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以为我可以和你好好的走下去。可是就在最近,我越来越听不太清楚周围的声音,味觉也在淡薄,甚至我担心视力会不会在什么时候也渐渐消失,生命力会流失殆尽。
所以我陪不了你,留在你身边反而会拖累你,让你难受。这几天我一直想和你坦白的,但是我说不出口,还没说出来都感觉可笑,我说我要死了,就好像在讲一个笑话一样,我也想这就是一个笑话,笑一笑就能过去。”说出来之后,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压抑了,只是眼泪还是在往外涌着,这段时间几乎把她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元珩控制地握着她的肩膀,单心如果说只是为了拒绝他该多好。
喉咙哽咽着,勉强问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原因是什么?”
她把六岁时候发生的事情給元珩讲了一遍,元珩也就明了了,为什么上次在天水见到单心时,她会红着眼眶。
“上次在韩国见到秦先生,就是你的师父是吗?”那个他始终记不清相貌,看不清年龄的神秘男人,和那个給他符纸的男人,恐怕就是同一人了。
“是。”
“我陪你回合州找他老人家,求他帮忙。”
单心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师父,他消失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师父,她从黄孟瑶那里回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师父,也正是因为没找到他的踪迹,她才会回天水向外婆打听这件事的。而师父救人,唯一的原则就是随缘,既然他避而不见,那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的。当时遇到那个卖肉的朱老师的时候,她便察觉到,或许她这近一年的命运都是师父在引导。她有迷茫过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也怨过他,但很快就释然了。
“他給我续过一次命,又怎么再去难为他再为我破例一次呢?生死本就是有命数的,我也不想再连累他第二次。”
元珩鼻翼翕动,忍着眼眶的酸涩:“……那我们还有多久时间?”他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满是心酸与缱倦。似乎命运早就设下了一个局,等他们都跳进去之后,便把所有的美好撕裂,把所有的向往毁掉。
“……四十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