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外婆家门前的大梨树还在,然后我在树下面干嚎‘见鬼’,也没人理我。师父,我真的不想看见鬼,上次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的魂儿跟了我一路,我一想到这些,背后就一阵寒。是不是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青葙子忍住没笑,说:“你六岁以前就是个小傻子,做什么蠢事都不奇怪。那是你丢失的记忆,现在记起来,所以不用纠结那么多。”
“哦。”
“还有上次那场雷雨时你忘掉的东西记起来了吗?”
单心摇摇头:“没有”
青葙子摆摆手,不记得就不记得,没准不记得也是好事,于是转了话题:“答辩完了?”
“嗯。”
“能毕业就成。下午你就上路吧,回家看看你爸,生了病的人,你就别和他再置气了。”青葙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手上忙着将烟丝填到烟锅里,划了一根火柴点着,咂了两口。
“好。”
“那之后你就往北走,你的财路在北边。财富不求多,但你得报答父亲生你的恩情。”他看单心一脸茫然,补充说,“生病得医治,医治得要钱,这份责任你得担上。”
单心历来对师父都是十足地信任,对于他的安排,她也不会有异议。不过那之后她就垂着头,也不想再和师父说话。每次聊到她家里的事,她一心只想着回避,这次也一样。
青葙子摇摇头,扶住她肩膀:“你的缘分也在北边,这才是最主要的。去了那边,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那师父还是留在合州吗?”
“我得留在这里,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单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青葙子在合州的营生就是給人看病,除此之外,单心并没有发现他还有什么别的任务。
***
火车站里人声嘈杂,和每一个我们时常见到的火车站一样,那里充满了招徕顾客的小商小贩围着你一口一个“吃饭吗?”“住宿吗?”单心摇摇手,终于突出重围,招了一辆载客三轮车就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她爸爸在外人的眼里是个很好的老师,教书育人,受人尊敬。但于单心来说,却不是这样。正如她师父所说的,她对邹老师是有怨怼的,不过,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血缘关系是事实。她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她是邹家第二个女儿,而且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医生也说了智力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过还要等待后续的观察。原本她是要被扔掉的命,幸运地是被妈妈的娘家人抱回去养着了,之后她就跟着舅舅姓单。不过她小时候的确呆呆傻傻的,能吃能喝能睡,但是走路晚,说话也晚,还口齿不清,后来还失聪了。
病房里并列着三张病床,靠门住的是一个小年轻,拿着手机“咯咯”傻笑,中间那张病床空着,单老师在靠窗的位置,弟弟邹谦在床边坐着,手上翻着一本书。单心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有人来,这又才想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吊瓶,药水剩得不多了,邹谦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而后朝单心做手势:“你回来啦?”
单心点点头。放下行李,端了凳子搁到床边却也没坐,看看仍然闭着眼沉睡的邹凯,病来如山倒,此时的邹凯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单心打着手语问:“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