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的厉南烛,林秋忽然有点不确信,自己这么多年来所认同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了。
女人难道就真的该整日被锁在深闺当中,做一些拈针绣花的事情吗?然后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就被嫁给一个或许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诞下属于那个男人的子嗣。若是对方的后院中不仅她一人,她还得费尽心思地谋取男人的宠爱,最后将自己的一生,都耗在那个小小的院落当中,最后如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从世人的记忆中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为何,林秋忽地想起了前些年里头,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天灾,而变得动-乱不堪的大御。山石崩塌,土地开裂,连年不雨,洪涝四处,民不聊生。
而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总会铤而走险。那些年入山为匪的人,不知凡几。
朝中虽多次派人剿匪,但最终却都因为兵力不足而不了了之。到底不是战乱时期,朝廷也不可能为了剿匪而四处征兵,而每年进入军营的青壮年,也总不是那个数。
若是……那些女子也能够如厉南烛与柳含烟这般,拿起武器戍守疆土?
被这个陡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惊得浑身一激灵,林秋有点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不说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他的这种想法,被一些老古板知道,也肯定会追着喷唾沫星子。
——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又怎能和他们这些撑起了一个国家的男人相提并论?管他乾元大陆如何,周朝如何,这天启大陆上,御朝内的女人,就该比男人低上一等!
忍不住看了一眼眯眼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厉南烛一眼,林秋觉得,这种时候,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直接告诉对方天启大陆上的情况吗?对方会不会信先放在一旁,就是真的信了,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这是个由男人组成的国家,肯定不堪一击。
正如当初他得知这个周朝以女子为尊的时候,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一样。
即便他见识过柳含烟的能力,即便他知晓有的女人能做到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使他明白许多女人或许并不比男人弱小——但那又如何呢?她们能够代表所有女人吗?在初次见到第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依旧会下意识地将对方放在弱者的身份上。
这是从出生便开始形成的固有看法,并不是这么一小会儿,就能够轻易改变的。
事实上,在听到厉南烛刚才的那句话之前,他也都没能从原先的观念当中转换过来。
真要说的话,男人当中,难道就没有软弱可欺之人了吗?男人当中,就没有浪费粮食的废物了吗?但哪怕有着这样的男人存在,也没有人会说男人都是懦弱的,都是该被看轻的,然而,他却以同样的事情,作为看轻女人的理由。
不过是这十多年来所见所闻所历,让他无法将女人,摆到与自己对等的位置罢了。
就是见多了各种怪事的林秋都是这般想法,更不必说那些成天就知道动动嘴皮子,就想靠此执力天下,实际上连京城都未曾踏出过一步的官员了。
瞅着林秋微皱着眉,不再开口,厉南烛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起了作用。她弯了弯唇角,不再理会陷入了沉思的林秋,侧头看向一旁的顾临安。
对方三人之中,最有话语权的,本就是顾临安,这会儿他出来说话最为适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