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探头似乎出现在了李羽阳低着的视线余光里,他下意识顺着看了过来,看到虞画寒的时候,两眼立刻睁得很大。
他立刻就认出了虞画寒,张开嘴,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但面上的表情比刚才好多了,还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
虞画寒便也彻底站到门口,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李羽阳笑着点了点头,侧过身子,让她进去。
虞画寒走进去,在看到廖真真之前,先看到的是桌子上放了四个水杯。
没有一个水杯是喝完的。刚才来探望的两家父母甚至连一点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这间病房,说完话,就那样走了。
但也可能是没心情喝吧。虞画寒想起后面离开的那对夫妻,廖真真的父母。
然后她再稍微侧头,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廖真真。
廖真真看起来面色还不错,甚至,除了血色不是很充足以外,比起刚才离开的四个人以及李羽阳,都好看多了。
显然是被人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打理得很整洁,也很干净,看得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像是病床上可能永远无法下来的病人,反而像是睡着了而已。
虞画寒看着廖真真没说话的时候,李羽阳走到她的后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其实想问虞画寒怎么知道这里的,但转念一想,她有着那样惊人的能力,能够知道他们所在位置很正常。
然后他又想问,她为什么会来?是因为算出了他想见她,想亲自和她道谢吗?
但看到虞画寒很认真地盯着廖真真看,他又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让这位心善的女生觉得愧疚。
她看真真的表情算不上很好。虽然她有在克制,但李羽阳还是看得出来。果然,她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么多天不来,都是因为担心和感到自责。
李羽阳想了想,打算开口,虞画寒却先他一步,转过身来,把手中一直拎着的那个小小的首饰袋子递给他,“给你的。”
李羽阳愣了一下,不明白虞画寒为什么会给自己东西,“这是……?”他并没有伸手。他怎么好意思拿虞画寒的东西呢?
虞画寒却把手伸得更直了,“是你的东西。”
这话一出,李羽阳的表情更迷茫了。他盯着虞画寒手中那小小的袋子,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
紧接着,他的神色立即像是炸开了一样,迸射出了无数不敢置信和惊喜。最后,又通通转变成了带着悲痛的泪光。
他接过去,打开看,果然是那块表,那块廖真真在得知他即将升职后,就一直筹备的表。
一直到廖真真出事,他都没能真正的见到这块表——这块表,在真真出事那天不见了。
她被带走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块表,准备等他结束了应酬送给他。可最后直到她被人盯上带走,再到现在,她都没能完成这么一个简单的想法。
在她被带走的前一刻,这个表还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没能送到他手中。
最后落在了地上,被不知道什么人发现并拿走了其中价格不低的表。
他结束应酬后,一直联系不上她。急着回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被随手打开并扔在地上的盒子。
这本该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东西被拆开之后,外包装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人随手丢弃。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着那地上的盒子,心里就感觉极其的不好,一阵恐慌凭空出现。
鬼使神差的,他就盯着那个空表盒,盯着那露出的藏在海绵内托下的白色纸条,走了过去,捡了起来。
他看到了上面的字,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是真真的字迹,在恭喜他升职。
他立即知道,出事了。廖真真绝不是躲在暗处准备给他惊喜,而是出事了。
他立刻报警。
直到遇到虞画寒,救回了廖真真,这块表都没能再次出现。
这块表的事情,他也有和警方提过。
但警方说没有监控,很难找回来,让他实在找不回来就不要一直想了,毕竟人救回来了,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
他也尝试过在心底叫自己放弃,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但每当看到廖真真提前同步到云端里的手表的照片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去寻找这块表。
却不曾想到,最后,竟然又是面前这位长相漂亮的女生帮他找回来的。
她再次帮了自己,也再次帮了真真。
眼泪一滴一滴地哗哗落下,李羽阳小心地拿远手表,不希望自己的眼泪把其打湿,不希望这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回到他们身边的手表,和他的第一面,就是被淋湿。
一只纤白的手凑到他的视线当中,举着一整袋纸巾给他。
他哽咽地道了谢,接过纸巾,有些狼狈地擦拭眼泪。
虞画寒站在他面前,两只手背到后面,似乎有些不好开口,琢磨了一会儿才说:“这个表已经被好几个人戴过了。也转手了好几次。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在意。”
“这块表当时是被贪小便宜的人捡走了。但是因为是廖真真定制的,上面有你们的名字缩写,所以不好卖。这阵子兜兜转转的,刚回到这边。”
李羽阳有些激动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又不断地摇头,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
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块表被多少人戴过。
如果不是虞画寒,这块表甚至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如果不是因为领导的要求迫使他爽约了,真真根本不会取消为了庆祝他升职而提前预定的饭店,偷偷跑到他应酬的地点来等他。
就为了能够在他升职的当天,便把这份准备了许久的礼物送给他。
如果不是为了他,真真根本不可能去那样鱼龙混杂的场所,更不可能被人盯上,出事,受伤。
最后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他,一直都是他的错,是他一个人的错。
如果不是他,真真不会出事,这块表也不可能不翼而飞。
现在这块表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也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曾经那样平淡又美好的时光,回不去那样和真真一直在一起的时光。
他再也无法亲眼看到真真露出笑容,无法看到真真藏着这块表,满怀期待和喜悦地送给他这份惊喜时的样子。
李羽阳觉得自己好痛苦。
他本来以为,自己如果拿回这块表,一定会高兴到不行。
因为这是真真最后也满怀欣喜要送给自己的礼物。更是她目前为止,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物品。
可是真的当这块表回到他面前时,他又觉得痛不欲生。
这么多天来一直为了应付所有人而压抑的情绪在看到这块表的时候,都不再受控的爆发了出来。
真真是真的出事了,是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虞画寒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才多少天没见,就比上一次在商场门口看到时还要憔悴还要沧桑的男人泣不成声,忽然就觉得鼻头很酸,也很想哭。
眼泪也有些止不住地要往外冒。
她感觉她还是做错了。
不该听柳擢双的,走那什么灵性运算出来的最好的结果。
她明明有机会的。她就应该强行插手的,去抢在所有人之前,救下廖真真。
就算天打雷劈。
“宝宝。”柳擢双的声音在她脑内响起,却没有打断,或者阻拦她继续有这样危险想法的意思,更没有生气她在这一刻,心里闪过不想听他话的念头,而是充斥了心疼和难过。
他温热的手触碰过来,擦掉了她不断掉出的眼泪,虞画寒这才知道,自己还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