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真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不禁有些出神。
从前宫中险厄,她希望姜庭能好好保护自己,现在便也无法指责他性格上的偏激。
人从来不能既要又要。
怪只能怪顺天帝的荒谬,让姜庭无法作为一个正常平和的储君成长。
“你的弟弟,”持清弯下些身子,手从背后穿过,轻轻覆在她的手上:“不喜欢我。”
“抱歉,他一向这样。”
他指尖还是那么冷,姜真侧过脸,能清晰地感受到掠过脸庞的冰凉呼吸——他也会呼吸吗,姜真还以为他不是人,不需要呼吸,又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他现在好像是人。
姜真屏住了呼吸。
“你不需要因为任何人道歉。”
他们离得太近了,持清从背后看着她,就像是把她囚禁在怀里一般,她又在这种逼仄的炙热里,恍惚察觉到了他大部分隐藏在水面下的侵略感。
温润又灰蒙的眼睛,挺直的鼻,也许她该庆幸近在咫尺的是属于“伏虺”的脸,如果盯着她的是真正的持清,她恐怕已经不能呼吸了。
姜真侧过脸,余光看见他微微笑了起来,修长的十指陷进她的指窝,扣在一起,带着微妙的压迫触感。
暗黄色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屋里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昏暗,周围很安静,姜真微微抬眼,看见了上空飘动的灰尘。
——和她的心跳、呼吸声同鸣共振。
从背后被人囚在怀里让她有种微妙的不自在,她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佯装镇定,轻轻垂下眼。
“殿下怎么不问问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耳畔传来清浅的声音,他的声音故意停顿了一瞬。
俩人在昏暗中短暂对视,姜真眸光微闪,她大概能猜出来,但不愿意在他面前说出这样暧昧的猜测。
想都不用想,姜庭不知道他们之间纠葛,只看见她带着一个好看的外男回来,八成觉得是她和封离分开,又看上了别人,她解释什么姜庭都全当作是借口,已经把伏虺当做她的情人了。
姜真意识到这点,呼吸却错乱了一瞬。
在仙界,她当着天央台所有仙人的面说自己倾慕尊君,都没有一丝羞耻,当时的她,一心只想离开封离,为此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被持清带回瑶池之后,她还为了不回到天命阁,好几次当着持清的面说自己对他是真心的,用来佐证自己离谱的宣言。
虽然现在想起来,已经是不太清晰的记忆了,但她那时候说的时候,别无心思,所以堂皇正大,毫不在意。
而她现在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确实问心有愧。
上元那天,她在万家灯火下,真实心动过一瞬,无关他人。
姜真闭上眼睛,静静地、慢慢地呼吸,感受到另一个人清浅的气息,充斥在鼻端。
持清另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他对你,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思。”
姜真立刻睁开眼睛反驳:“他还是孩子心性。”
姜庭从小就这样排外,和谁都处不来,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们俩的亲人只剩下彼此,对于姜庭有些过头的行为,姜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持清轻轻地“嗯”了一声:“你清楚。”
她清楚他在说什么,也清楚他说的“心思”,是何种“心思”。
姜真扭过头,又忍不住看他:“你真的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吗?”
她还是觉得持清并不明白爱的含义。
如果她拥有持清这样强大的身躯和力量,难道会爱上一只地面上的蝼蚁吗?
持清伏在她肩膀上,低低地笑,动作牵着她的肩膀轻颤,十指交握的手,攥着她的指尖,放在自己胸口。
“那你把它挖出来吧,好不好?”
持清柔和的声音伴着呼吸,拂过她耳际,姜真往后挪了一小步,可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
“把它剖出来。”
持清带着她的指尖,从薄薄的衣服中穿过,姜真触碰到他的肌肤,打了个冷颤,持清的呼吸声一点点清晰起来:“我的心,我的骨,我的血,都可以送给你。”
“我不需要。”
姜真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她又不是森林里的狮子,或者某个未开化的部落的野人,需要用谁的血肉充饥。
“你需要的。”
持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缥缈而温暖:“吃了我,我的血肉可以成为你的血肉,我的力量即是你的力量,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可以成为‘我’。”
她的心因为他的话颤寒了一瞬,惶恐摇摇欲坠。
“不要。”
姜真被他轻而易举地抱起来,全身的着力点都被迫依附在他身上,姜真挣扎了几下,他也没有放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