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陕西人,按道理不应当来山东来任职,即使不在陕西本省任职,也应当在邻省任职才对,结果选官的时候被人坑了一回,沦落到登州来当仓大使。
虽然不是赤手空拳来登州,但也是带了好几个亲戚朋友来登州上任,又在登州找了一个小老婆,正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才不能在登州打开局面彻底掌控和丰仓,柳鹏更是十分强势地直接杀进和丰仓,把和丰仓的好处全部拿走了不说,现在还拿家人来威胁他。
这些都不是官场上的规矩,但是人家有本钱玩这样的横行霸道,有本耐打破官场上的潜规则,之前赵显星已经听说过,这位柳鹏能当黄县半个家,手上有着好几百人的强大武力,甚至还有宫里京里的门路,完全可以不把赵显星放在眼里。
自己若是敢于跟柳鹏对着干,自己是从九品的仓官,自然可以保全自己,可是自己带到登州的这帮亲威朋友,或许就会有什么天有不测风云,甚至被活活弄死,柳鹏若是狠下了决心,说不定直接弄死自己这个小仓官,到时候丢下老婆孩子不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想到这样的可怕结局,赵显星终于决定放低身段,他说道:“柳副使,明府大人说了大事由我决断,小事由你主持?”
“确有其事!”柳鹏当即答道:“莫不成赵大使要当面质问明府大人?”
赵显星当然不敢当面去质问陶知府,他当即说道:“那好,以后和丰仓的大事由我来定!”
这就是服软了,柳鹏笑了起来:“小事都由我帮忙照看着,赵大使果然是聪明人,不知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赵显星继续看了一眼这帮仓攒、斗级,都是一群墙头草,现在都已经成了柳鹏驯服的走狗,个个低眉顺眼,唯恐柳鹏不开心,而赵显星也有自己的要求:“柳少,我带到和丰仓的人不能动!”
“没问题!”柳鹏当即答应下来:“赵大使带来的人,我怎么敢动,这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赵显星继续说道:“我一年正俸是六十石本色。”
实际赵显星这话有些水分,虽然在外从九品的正俸是六十石米,一个月是五石米,但是本朝早就在这个基础大打折扣,又是折色又是折钞,实发顶多只有四十石而已。
只是一个主管和丰仓的仓官一个月正俸最多只有五石米,实发甚至只有三石左右,这简直可以用笑话来形容,这点米粮养活一对生活品质有点要求的小夫妻都有点困难,何况要养家糊口拖家带口的仓官,三石米的正俸恐怕真要饿死人了。
就象现在赵显星到登州,带了八个家乡的亲戚朋友一起同行,又在登州养了一个外室,若是一个月只拿三石米,他非得饿得皮包骨头不可,所以若要日子畅快,非得捞外财不可。
但是现在他被逐出和丰仓,那么首先就要保证自己的官俸不缩水,只是在这一点上,柳鹏倒是格外好说话:“赵大使是要办大事的人,钱粮不够怎么能办大事,这事包在我身上,该有的好处一文钱一粒米都不会少。”
虽然没说具体的待遇,但是大家都说柳鹏说话一定算数,赵显星倒是放心不少,而这个时候就听有女人说话:“赵大使,还请麻烦你跟我夫君好好讲一讲,咱们和丰仓到底有多少米麦,存于何处?新麦多少,陈麦多少?黄豆多少石,绿豆多少?正米多少,耗米又有多少?”
听到这话,赵显星就知道遇到了内行人,他看了一眼,正是一个我见犹怜的丽人,只是固然是美到极点了,但一看就是算盘珠子精通到了极点,他当即问道:“是谷家谷梦雨小姐?”
虽然一直呆在和丰仓,可是赵显星也听说过这位谷家大小姐的英名,知道这位谷小姐可是整个登州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都说谷家是金山银山,不知道有多少家业,甚至有一种传说在和丰仓内广泛流传,都说“北山谷,和丰仓”,说是北山谷家的存粮可以与和丰仓比美。
这种传说,赵显星当然是不相信,和丰仓是府仓,一年进进出出的钱粮几十万石,谷家的家业再大,也不可能与和丰仓比美,但是光从这样的传说就可以看出谷家的家业何等惊人。
现在柳鹏把谷梦语都请出来了,赵显星只能认输了:“是额数,还是实在数,或是真正的实在数!”
和丰仓向来是有两本账,而且这两本帐都有额数与实在数,而且数字差距极大,而且错综复杂,若是一个外行人来主持和丰仓,即使赵显星带着他亲自走一趟和丰仓,还跟他尽可能讲解清楚,他仍然是云里雾数,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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