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1)

且不提解缙这边牙关咬碎,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也不提一溜烟小跑的杨荣成功来到大皇子朱高炽那里表了忠心,朱高炽打算亲自去找永乐帝,看看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姜星火。

就说姜星火这里,眼下却是出了点意料之中的意外。

姜星火昨晚在醉梦中从一处板桥上落水了,一路飘到了秦淮河,被人捞了上来。

“姜郎勿慌,有我在这,整个南京城放眼看看,没人敢动你!”

一艘巨大无比的画船上,一位一身大红袍的中年帅哥,拈着酒杯大笑着拍了拍姜星火的肩膀,然后对画船上的歌姬说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熊心和豹子胆

“是!”

歌姬点头应道,随即,悠扬婉转的乐曲再次响起。

来自帖木儿汗国的胡姬轻轻跳跃起舞蹈,一个旋转,又一个旋转,随后一个回身。

她穿着一袭粉色纱裙,袖口处镶嵌了几颗红石碎粒,在烛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辉,脚步轻盈曼妙,宛若仙子下凡,在拂过画船的秦淮风中翩跹起舞。

胡姬那双纤细的美腿和半遮半掩的纱裙,让人感觉朦胧中仿佛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而那名大红袍帅哥则端着美酒,目不转睛地盯着歌姬,眼神炽热,如果此刻能有一条尾巴,那绝对会疯狂甩动。

“好!”

咽了口酒水,他才叫嚷起来,鼓掌喝彩。

姜星火则是罕见的有些烦躁。

“谁特么把我丢到了秦淮河,还差点淹死?”

大红袍帅哥则不以为意,只说道:“明日我便帮你把人找出来,要杀要剐都随你,今日你我只谈风月一别数月,姜郎可有新词问世啊?”

“哪有什么新词,我不是去”

姜星火挣扎着爬起,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红袍帅哥给按回了榻上。

“姜郎刚溺水湿了身子,且躺着安心赏歌舞罢。”

随后这位中年帅哥一手端酒,一手击节于大腿,轻声哼唱。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好!若非姜郎这首词卖我,我还真上不得如梦姑娘的香榻。”

姜星火身上没力气,翻着白眼问道:“所以现在如梦姑娘,还是曹公子此生最爱吗?”

被称为“曹公子”的这位中年帅哥,身材高大眉目疏秀,起做举止顾盼伟然,称得上是雍容华贵。

他押了口酒,理所当然道。

“早换了。”

姜星火躺在榻上,盖了张薄衾,是真的欲哭无泪,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在诏狱好端端地睡觉,醒来居然莫名其妙掉河里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马上就可以死了啊!

又不知道被谁弄出了诏狱,还落了水,也不知道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姜星火忽然想起了前几日,他和高羽清晨扫地的时候,高羽就说过越狱的事情。

肯定是高羽干的!

杀千刀的高羽,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死了,竟然坏我好事!

不对。

姜星火看着坐在榻边身着红袍的曹九江曹公子。

杀千刀的曹九江,让我溺死得了,干嘛要救我?

就因为我曾经卖伱一首词,让你去泡名妓,你就要恩将仇报?

念头烦乱,身上又有些冷,姜星火裹紧了薄衾。

曹九江见状又唤仆人从箱底拿了雪白的貂裘给他盖上,如此半晌,姜星火方才暖和过来。

“我早就与姜郎说过,以姜郎才华,入我府上当宾客,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如何会落得今日被仇家推下水?”

姜星火躺平问道:“曹公子,你自是朱门人家,可曾听过高羽?”

“高羽?”

曹九江拧了拧眉头,旋即舒展,飒然道:“高羽是什么臭鱼烂虾,听都没听过。”

与此同时,在诏狱里面壁思过的朱高煦打了个喷嚏。

“谁他娘的骂俺?”

“老头子?不对,姜星火?不对,肯定是李景隆!战场上打不过俺就知道嚼碎嘴。”

朱高煦的直觉倒也没错。

姜星火身上的这位一身大红袍,气度雍容华贵的中年帅哥,确实是李景隆。

其爵位为“曹国公”,又字“九江”,流连风月时才取了这么个化名。

争夺入幕时,有分量的勋贵子弟,听了这个名也就晓得对方是谁,不会与他抬价。而不懂的人,也只会感叹一掷千金的曹公子属实大气,总之,化名免得污了自家名声。

虽然李景隆的名声也不用污就是了

两位青楼故人河上相逢,姜星火不晓得对方真实身份,李景隆也不清楚最近姜星火无意中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于是倒是聊的投机起来。

聊着聊着画船窗外湿气迷蒙,眼见就是要下起雨了。

随着话题渐入佳境,姜星火裹着貂裘翻身而起。

“曹公子,把我送回诏狱吧,我犯的是大事,不能连累你!”

李景隆则是施展了“握手杀”,诚恳言道:“姜郎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在我这里,整个南京城,没人敢动你,谁来都不好使。”

姜星火苦笑道:“曹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早点”

“信不过我?觉得我在说大话,保不住你?”李景隆不悦道:“我说的话你虽然听着狂妄,可这就是事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轰隆!”

炸雷响过,天穹中划过几道青蛇,骤雨倾盆而至,瞬息之间便将城内外的景象淹没。

李景隆:“”

姜星火:“”

“咻!”

一支羽箭抢在落雷前,冲天而起。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

一队骑兵打马扬鞭,穿街走巷,在雨幕中疾驰如风。

他们都身披重甲,手握长矛,脸色冷酷,浑身散发出凛冽寒意,像是刚从冰窟窿里钻出来似的。

为首者正是朱棣,其眼神之凌厉,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冻僵了。

在秦淮河岸边,一骑昂然而立。

朱棣透过大雨扬声来问。

“童信,确定是远处那艘船?”

对面的骑将没有持枪,而是小腹与马首之间放置着一张尺寸大地出奇的弓。

他掀开面甲,露出了一张明显不是汉人的面孔,点了点头后闷声说道:“我的眼睛,不会骗我。我从画船二层的窗户缝隙中,看到了陛下与所找之人画像相差无几的人。”

李景隆那艘巨大的画船沿着秦淮河的河面,缓缓飘动着,并不知道岸上的骑军已经追了上来。

二层窗边榻上,李景隆被落雷弄得丢了面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刚才只是意外,总之,今天谁要是敢动你,就是不给我脸面!”

“南京城里,没人敢不给我脸面!”

话音刚落。

李景隆面色骤变。

空气中传来了“嗡”地清颤,如同一群蝉集体震动翅膀一样。

“久经沙场”的李景隆很清楚这是什么声音,哪怕受到了雨声的阻挡,也一清二楚。

“趴下!”

李景隆狼狈却又异常熟练地滚到榻边,而姜星火则是一脸懵逼。

“笃笃笃!”

数百支箭矢扎到了画船周身,惊恐的船工不得不放弃架船,画船直接停摆在了秦淮河中,顺着水流微微打转。

随后,在岸上骑兵的呼喝声中,被迫驶向岸边。

“曹公子,还好吗?”裹着被子缩在窗边的姜星火探头,关切问道。

李景隆抬起了被榻角磕的流血的额头,勉力说道。

“还好得很。”

撕了胡姬的纱裙一角裹了额头,李景隆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道。

“意外,意外,姜郎且稍待,我亲自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逼停我的船!”

“别让我逮到,否则喂你几颗熊心豹子胆吃!”

李景隆推开了门,门外数十名披坚执锐的忠义卫甲士,拥簇着一名身穿同样甲冑,老卒模样的人,站在他的眼前,正是永乐帝朱棣亲至。

李景隆胡乱用手按着粉色纱裙一角,那张帅气的脸庞上,出现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我刚让厨子做了熊心和豹子胆,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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