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明国力飞升,但也面临着国运之战,廉政院应该保持公正和独立,不能引发混乱。”
陆炳点点头:“所以我已经无法再查下去了,迫不得已,才来找你测字的。”
萧风沉默片刻:“万岁明旨不让你继续查了,你却还来找我测字,这不是抗旨吗?”
陆炳笑了笑:“是不是抗旨,我伺候万岁这些年,比你有经验。
万岁只是不让我继续查那些官员了。可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到现在连消息的出处都查不出来,万岁心里会怎么想?
严绍庭就在我府里养着呢,我若不能确定消息的出处,再过几年,我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他吗?”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萧风也说不出任何不对来。不过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
“你想测字,找出消息的出处,就得把这个消息是什么告诉我,否则我没法给你测。”
陆炳迟疑片刻,苦笑着把谈同那份信中的内容给萧风说了一遍。
“柳台那封信被烧掉了,他人也疯了,问不出什么来了,其他官员处还没查到信,所以目前只有这一封。”
萧风得寸进尺的说道:“光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不够,既然你身在其中,你得把你知道的事儿都告诉我,我才能准确的测字。”
陆炳定定的看了萧风许久,最后才长叹一声:“你真的非知道此事不可吗?”
萧风肯定的点点头:“陆大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是不告诉我,以我的能力,迟早也能查出来的。”
陆炳忽然道:“这么说,萧万年真的一个字都没对你说过,你娘也没对你说过?”
萧风回忆了一下:“爹和娘只告诉过我,你执行任务时身受重伤,爹救过你的命。
但你在哪里执行任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怎么受的伤,爹又是怎么救的你,他们都没跟我说过。”
陆炳苦笑道:“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父母也知道,让你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啊。你要是孝顺,就不该再追问了。”
萧风想了想:“我相信,我父母不肯告诉我,和你说的理由是一致的。不过那时我只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个书呆子。
我的未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一辈子秀才,如果运气好,考上个举人啥的,过个舒服点的日子。
那种情况下,我肯定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可他们想不到我后来能学会《仓颉天书》,也想不到我变成今天这样。
在我现在的位置上,知道的越多,我就越能做出合理的判断,做出合理的反应,所以我想知道,不算不孝。”
陆炳见实在无法说服萧风,而且萧风摆出了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测的态度,终于妥协了。
“好吧,我告诉你。但你要记住,你听完后,绝不可对任何人说,否则不光是你,就是我也要倒霉。”
萧风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陆炳倒了杯茶。
“我若是那种蠢人,大概也活不到今天。陆大人既然肯来找我,自然心里有数。”
陆炳点点头,他确实是来之前就下定了脱衣服的决心了,只是事到临头,总不免扭捏一番,能不脱就把事儿办成自然是最好的。
“那个龙凤店,并不在江南,而是在大同府城外的梅龙镇,现在早就没了,那地方现在叫梅岭义庄。
因为武宗当年在龙凤店呆过,万岁即位后,和张太后不和,张太后的两个弟弟妄图造乱。
他们勾结白莲教,偷偷在梅龙镇聚集,还想出一个主意来,造谣说武宗有子嗣留在龙凤店。”
萧风惊叹道:“这脑洞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不会是萧芹想出来的主意吧?按时间算他当时也不小了。”
陆炳点点头:“很可能就是萧芹的创意,毕竟那两位国舅爷头脑比较简单,不太可能有这种心机。
否则他们也不会异想天开,要和白莲教合作,妄图废掉已经执政十年的万岁了。”
远在日本的萧芹,百忙之中打了个冷颤,不知道又有什么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奉万岁之命,带着兄弟们去梅龙镇上暗查,结果被白莲教的人发现了。
整个镇子几乎都被白莲教盘踞了,我知道不敌,一边死斗,一边让兄弟突围出去求救。
当天夜里,大同守军赶到,将盘踞在镇子中的白莲教击溃,整个镇子也被烧成了白地。
大同守军赶到之前,我带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我也被萧无极打成重伤,幸运的是摔进了水沟中。
黑暗之中,一片混乱,侥幸存活。你父亲本是大同城里的酒商,第二天赶到梅龙镇送酒,救了我的命。
后来我劝你父母卖掉了酒铺,和我一起回京,当了锦衣卫。这就是龙凤店的全部内情了。”
萧风静静的听完,没有说话。陆炳所说的,合情合理,丝丝入扣,毫无破绽。只是有一点……
“若只是如此,这不过是一次剿匪行动。虽然牵涉些谣言,但也不至于让你和万岁如此紧张。
你一听完徐璠的那句话,就开始追查严党官员,这里又有严世藩的什么事儿吗?”
陆炳苦笑道:“你就非得刨根问底。好吧,由于后来我知道,严世藩勾结了白莲教,所以我怀疑当时的事他就一清二楚。
这虽然只是个传言,但自古以来,依靠传言造反的事儿还少吗?白莲教筹谋已久,未必只创造了一条流言。
也许对应这条流言的其他东西,比如一个男人,一份密信,甚至生辰八字之类的,可能是全套的东西。
梅龙镇覆灭后,这套东西未必就全没了。这套东西不管在谁手里,一旦拿出来就有可能是动荡之源。
所以从徐璠处审出消息来自谈同和柳台后,我立刻告知万岁,希望能查清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不过后来万岁听了你和徐阶的劝告,决定暂时不再追查了。我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信究竟是不是严世藩写的。
毕竟这不仅关系到此事未来会不会有巨大的隐患,还关系到我要如何对待严绍庭!”
萧风点头,表示理解:“我也觉得严世藩不会这么蠢。他是恨我,当然也有可能恨万岁。
但他对万岁的恨意,肯定没到用断子绝孙、株连九族为代价,来干一件毫无把握的蠢事的程度。”
陆炳点点头,既然他已经脱了衣服,萧风就该帮自己办事了,这是规矩。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拿起笔来,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信笺的“牋”字。
(信“笺”的“笺”的繁体字有两个,一个是“牋”,一个是“笺”,都是对的。)
“我要测一下,我从谈同府里搜来的那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萧风想了想:“虽然你再追查这个案子,但信是写给谈同的,所以此事其实隔了一层,我尽力而为吧。”
萧风静静的盯着这个“牋”字,文字在眼前闪着金光,开始分解、组合、变形、跳动。
“‘牋’字左‘片’右‘戋’,‘片’与‘骗’同音,此事写信者有欺骗之心。
‘戋’为双‘戈’,这信是要拿两个人当枪使。测字因时因事,从结果看,这两杆枪就是谈同和柳台了。”
陆炳微微点头:“不错。不过这信中所写,也是实情,为何说写信人有欺骗之心呢?
若信真是严世藩所写,谈同和柳台都是他的人,就算拿他们当枪使,也谈不上欺骗吧?”
萧风也皱起眉头:“‘戋’字古义有‘贼’之意,这封信的内容,写信人应该是来路不正。
如果严世藩原本就知道此事,则他写信却谈不上来路不正,因此这信确实应该不是严世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