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并没有留意齐疏朗脸上那种喜庆中带点好笑的神色。他说:“下官先敬齐大人一杯,这一杯再敬大人,感谢大人在扬州城对霍某的照料,下官先干为敬。”
霍水仙自己已经喝下两杯酒,后头有执笔的师爷笑,“霍大人这是不舍齐大人啊,不若霍大人随齐大人一道过去,也省的霍大人如此纠结。”
霍水仙皮相好看,肤色白皙,在灯下一看,类近女子,这师爷玩笑一开,鸣柳阁包厢里倒酒的女子倒‘叽叽’笑了起来,那神态似在笑话霍齐二人有甚么不可说的私情。
霍水仙低着头,没瞧见后头那女子的眼神,齐疏朗倒是一眼瞥过去,眼神刮人。
后头的女子手执酒壶坐在霍水仙和齐疏朗之间,被齐疏朗的眼神这么一刮,她手一抖,酒水就泼在了霍水仙的衣袍上。那女子站起来,连声道歉:“小女子知错,两位大人恕罪!”
那边有人打趣她:“你分明是泼了霍大人,又没得罪齐大人,为何要说两位大人恕罪,要说抱歉也应当只同霍大人一人说,姑娘说是也不是?”
读书人就是这样爱咬字眼子,那女子手帕在霍水仙身上胡乱擦了几下,她越擦越用力,反倒把霍水仙深蓝衣袍上的酒印子抹开了。
“你走开些,换个人来,笨手笨脚。”齐疏朗自己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在霍水仙袍上擦了擦。
那女子受了齐疏朗的斥责,红着一张脸,低头道:“小女子知错,小女子这就禀告妈妈,换个伶俐的过来。”
人讨一口饭吃,这女子若此刻出去,禀了鸣柳阁的老鸨子自己得罪了齐霍两位大人,不出明日,立马便会受到教训。
霍水仙道:“罢了,一点子酒水,不妨事,你若是无事,过去弹首琵琶为众位大人助兴。”
霍水仙慷慨解围,齐疏朗冲他笑,“霍大人心地好,就是过于良善了些。”他看那女子一眼,“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其实欢场中鲜少有呆头呆脑之人,那女子也并不惧怕霍水仙,但她害怕齐疏朗。这位齐大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威严得很,并非是耽于温柔乡的谦谦君子。她挑起琵琶,才要拨弄琴弦,外头就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又似吵架,又似打斗。
“啪”,门被推开了,一人跌在地上,众人往地上一看,穿青绿小袄的柳丝丝匍在地上,她后头是穿鹅黄立领衫加茜红长裙的黄莺。黄莺身后还有一个丫头,她拦着黄莺,“黄莺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这丫头是芳儿,也就是跟着柳丝丝的丫头,黄莺冷笑,“放尊重些?我看你还是让柳丝丝放尊重些的好!”
她抄起门内小桌上的一个酒壶就往柳丝丝身上砸,口中道:“好呀,趁我大着肚子,你就勾搭我男人,你说,你是甚么时候存了这心?”
酒壶砸的有些歪,落在了柳丝丝腿边,柳丝丝半扑在地上,壶里的酒水正好溅湿了她一对绣了浅黄水仙花的鞋。黄莺蹲下来,一把掀开柳丝丝的裙子,“各位瞧瞧,柳丝丝脚上穿的是甚么鞋,她为何要绣水仙花?各位大人替我评评理,我才有了身孕,这贱人便想勾搭我家老爷,她的丫头还叫我放尊重,这到底是谁要放尊重些?”
昔日鸣柳阁的花魁黄莺来砸场子,老鸨子与她有旧谊,不好拦她,只在跟后头道:“小姑奶奶,您大着肚子,还是请回吧!”
众人都看向霍水仙,貌似这又是一桩风流债,柳丝丝半扑着,裙角还湿了一片,有人去扶她,柳丝丝一抬头,对上霍水仙温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