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祖涣整个队伍返回,要么再挑出四十个部曲返回。
“哈哈。”李郎君击掌大笑,“要我说啊,你们都回去,改日再欣赏山景。山火还在烧,山景有啥好瞧的?此时越执意进山,越显得……别、有、用、心!是不是,钱主事?”
“呵,风往南刮,我等往北走,无碍。”
“唉,好言难劝想死的……哎呀,瞧我这话。”李郎君假意自恼,手一挥,说道:“我看出来了,你们来会稽山一趟,不易,叫谁返回去都为难。这样吧,我出个主意,体壮者返回,钱主事放心,我一定把你的人安然送回该去的地方。别耽误时间,我点到谁、谁出来。亭吏,来帮忙,我点人,你数数。”
“李主事、李主事,”钱主事急问:“你们不进山了?”
“不进了。景色也就这样,这一路,瞧得清清楚楚。”后三句话,李郎君每言一句,都拍对方胸膛一下。
钱主事疼得连续退步,明白了,这厮根本不惧撕破脸!退步中,他窥视左前方,练兵的亭吏是五十人,还有来回巡查的、右前方瞭望塔周围的、亭舍上头趴伏的。
“那就多谢李主事了。”祖涣出声,打断钱主事的盘算。
不能冲动,就算亭兵力仅眼前这些,但对方有武器,打起来,己方会损失不少部曲。别忘了,郡武比考场还有数百淘汰勇夫滞留,荆棘坡处也是,逃掉的亭吏只要跑去报信,郡兵一定会想到罪徒山谷,一定会遣勇夫赶往那里。
李郎君身体微仰,惊讶道:“你会说话?我还以为是个哑夫。”讥讽完,他开始点人,凡被点到的,全是部曲中功夫最强的。
祖涣咬牙,满嘴苦腥。这一路,竖夫果然观察的清清楚楚!还竟敢、竟敢辱他是哑夫!
很快,二百人匆匆离开柀亭。
钱主事恨道:“他们在用钝刀砍我们,每一刀都精心算计,割一小块肉,让我们疼,让我们能忍。两刀过后,我们少了七十余人、少了七十余人啊!”
祖涣:“我们不够果决,应当在李竖夫出现时,把他们围杀。”后悔无用,徒损己方志气,他转了话题,“现在看来,会稽郡的兵力跟我们一样不够用。”
钱主事忧虑:“王家、谢家的部曲不少,这便是祖刺史一直想结交王太守的原因。谢郡尉好武,平常对部曲的训练,估计与郡兵无异,而且谢氏有不少楼船部曲,各个好功夫。”
“你怀疑?”
“我怀疑这李竖夫,根本不是王氏部曲,而是谢氏的楼船部曲。如果这样,形势更不利。”
“怎么说?”
“谢氏楼船部曲是护卫南山馆墅的屏障。如果谢郡尉把这股势力全调到山阴来呢?”
“南山馆墅不管了?仅世族出身的学童就逾百人,他放心?”
钱主事长长叹气,心里越发不安。
第247章 237 地理学
踱衣县,清河庄。
宛如飘逸绿绸的清渠两边,牛羊一群群,黄白相间。渠浅的地方有厚厚的四方石板,水深之处有结实的单栏板桥,桥面推粮车往来的,全是在庄园买种麦、卖黍的小商户。
更远些的地方,是眺望不到边际的良田。
清河庄的匠郎基本都调往南山,在船肆做工。庄园内,匠娘的活增多了,她们将缣、帛染色,擘丝治絮,以备寒冬。上年纪的佃农则治场圃,涂囷仓,修窦窖。
无论会稽郡岌岌可危的汹流,还是庄园内预备寒冬的紧张忙碌,都跟学童们无关。
小学精舍在望秋林。
大学在岁寒精舍。
从小学去大学,需要走颇长距离的枫香小道,两侧树林内铺满好看的红叶,逐渐过来的喧吵声,惊走安逸的林鸟。
“中间、两边,中间、两边,啊呀!”
“许询你看路、别看我。”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在看你?”
“哎哟!”
哎哟、啊呀……
以两人为一组的稚子学童不断摔倒,有互相埋怨的、有叫痛、更有没心没肺大笑的。
王荇制止司马无境起来,说道:“别急,我问几个简单问题,看你能答出几个?”
王荇这些学童在干什么?
要从上月底说起。
八月的大考核前,南山馆墅百余正式学童来清河庄精舍交流学业,包括小学正式学童十人。
袁夫子说了,本月底的大考核,南山馆墅的学童也参加。然而,这并没激起以司马倜为代表的捣蛋孩童的奋进之心,原因就是南山这十个学童,年纪太小,司马倜觉得对方不配为对手。尤其谢家虎子,哼,听人说,是个只知上房熏鼠的纨绔,在都城被人瞧不起,才来踱衣县避祸。
未初,袁夫子公布,下午不讲训诂学了,所有人去岁寒精舍旁听,因为下午大学不讲五经,请了一位儒师来讲地理志。这是接触地理学的难得机会,就算听不懂,也能目染耳濡。
但是,清河庄这五十学童要两人一组的绑着腿(甲的右小腿和乙的左小腿相绑)过去。
夫子意思很明显:你等平时不是爱打架吗?给你们机会,谁平时瞧谁不顺眼,就把你们的腿绑在一起,想躲开都不行。就这么蹦哒着去岁寒精舍听地理学,未正时刻开讲,旁听的位置不多,有本事就在路上打,打到天黑。
这次连最不爱学习的司马无境也慌了。讲地理学的儒师很少,下午的旁听学童一定非常多,去晚了得站到偏僻地,到时别说听学了,根本看不到授业夫子。
袁夫子挨个点名,学童两两上前。
王荇跟司马无境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