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曲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明白,帮主口中的推理指的到底是什么了……
众人正在猜测朝轻岫与杨见善说了些什么时,作为被议论的对象之一,朝轻岫已经重新现身,走入花厅,向众人微微一揖。
徐非曲起身迎接上司。
袁中阳也忙过去问候:“方才杨捕头没有为难朝帮主罢?”
朝轻岫一笑:“杨捕头为人刚正不阿,只要将道理叙述明白,他自然会从善如流。”
韩思合也笑:“杨捕头确实是这样的人。”
在韩思合等人知道禁足即将被接触时,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周丹实那边。
死的是自己学生,周丹实自然想早日抓到凶手,她听到衙役的传话,眉间略有不豫之色,似想说些什么,末了却只是深深一叹,道:“在下知道了。”
案子实在难破,她总不能强求花鸟使自此留在绿波庄,不找出真凶不许离开。
杨见善下定决心后,也没有拖延,他依次跟所有人解释过后,就撤去绿波庄外围的守卫,允许庄内人通行。
县令韩思合及其下属、王占定、史伯寿祖孙、还有官学中的老师与学生们,各自归家,关藏文也驾着马车过来,随帮主一块回归总舵。
发生在绿波庄内的人命案件,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复下来。
两日后,丑时初刻。
今夜的天色十分阴沉,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似乎正蕴含着一场骤雨。
城郊的一座寻常瓦房内,赵作元早早熄灯睡下。这些天她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料理家事,闲时还得温习功课,疲惫至极,一沾床铺后就立刻沉沉睡去。
赵作元家境贫寒,门锁都是旧物,莫说遇见强盗,就算遇见好奇的孩童,也未必能起到阻挡的效果。夜深人静之时,一道黑影悄悄走近,用匕首轻松切断门栓,然后谨慎地走近赵作元的卧房。
在确定了床上躺的有人后,黑影颤抖了两下,随后提起匕首就向赵作元的胸膛狠狠刺去,
与此同时,空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丝细微至极的破空声。
破空声逼至黑影面门前,忽然一分为二,其一下沉打向膻中,其二上斜打肩井。
黑影行走时的步履轻浮无力,显然不是身怀内力之人,被暗器打中后,穴道便被制住,恰在此时,朝轻岫已从屋外的大树上飘身飞下,随后凌空一折,掠向黑影。
她身未落地,右掌已经准确地擒住对方后心要害,同时左掌在墙壁上借力轻按,身形再度展动,如大鸟般从屋中倒纵而出。
朝轻岫手上提着一个人,身形依旧飘忽如云,竟似不带半点烟火之气。
她一掠再掠,等退至约定好的地点,朝轻岫把方才的黑影掷到地上,低声一笑,向周围道:“人已经到手,杨捕头不过来瞧瞧?”
杨见善从树后走出。
他虽然已知道朝轻岫的本事,但在看清地上人的面目时,心中依旧升起了强烈的惊讶赞叹之意。
火折子的光芒照在此人脸上,方才对赵作元下手之人,果然就是唐任名。
此时此刻,唐任名面色如土,虽然穴道被制,依旧不自觉地颤抖着,几次张口欲言,却无法发出声音——杨见善一看就已经明白,方才朝轻岫一抓之下,真气已然透体而入,直接封住了唐任名的穴道。
杨见善是六扇门内花鸟使,当然不会顶着深夜里的乌云跟草丛内的蚊虫,非要在赵作元家门口审讯犯人。然而此刻夜色已深,即使大夏宵禁不如前代那么严格,城门也早就落锁,于是只好把唐任名押入马车内,先带回了附近的一处别苑当中。
别苑所在土地本来属于一家刘姓富户,因为牵扯到人命案子,家中各项产业都被陆续变卖,这处地方最后辗转落到了袁中阳手中,经过翻新修缮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63章
六扇门中人面对临时加班通知时颇有现代打工人的风采,一声令下,齐齐聚在堂上,谁都没有跑去睡觉的打算,让朝轻岫不由在心中感慨,内功的存在真是大大提升了习武之人996的续航能力。
果然,坚强的蓝条才是打怪升级的本钱。
杨见善点亮灯烛,看向朝轻岫,终于问出了那个忍了好几天的疑问:“杨某有一事想要请教朝帮主,如何知道唐任名此人就是真凶?”
当初在绿波庄时,朝轻岫只告知了他凶手的身份,以及拿人的计划,其它事情一字未提。
杨见善当时并未追问——他虽然十分好奇原因,却想凭自己的本事猜出其中端倪,结果苦苦思索两天,连真凶都已经落网,却依旧毫无头绪。
而且说实话,要不是当日朝轻岫特意写下此人名字,杨见善都差点将唐任名彻底忽略。
……这毫无存在感的货到底是谁啊?
杨见善觉得,他纵然怀疑周丹实或者蒋微白,也很难想到唐任名有问题。
朝轻岫:“当时的口供早都交给杨捕头,想来杨捕头已经看过了?”
杨见善点头:“已经看过。”
其实何止看过,在查案的数天中,他有点空就会拿出来研究,根本就是倒背如流,到了最后,杨见善甚至怀疑口供记录中隐藏了他无法辨别的密文。
朝轻岫道:“其实仔细想想,项赵二人的口供,与唐任名的口供,存在一点非常明显的矛盾之处。”
“……”
杨见善沉默。
有一种自我怀疑,叫“即使对方帮忙划出了要点,也完全无法理解”。
连朝轻岫口中“明显的矛盾”都没发现,他忍不住有些迷茫,觉得凭自己的本事未必能够胜任六扇门花鸟使一职……
朝轻岫:“杨捕头仔细瞧瞧,项意儒当时说,她辰时后,就去了观涛台垂钓。在下以为,这句话大概率并非作伪。
“其实项君腿部受伤,伤处还经过了大夫的检验,本就不具备行凶的条件,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观涛阁处于开阔地带,外面就是河水,周围又常有渔船往来,若说她其实并不在台上,那万一外面有渔船经过,船中的渔民又恰好记得台上空无一人,项君谎话就要被戳破,由此可见,当时台上必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