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顾雨柔。”杭秋泽老老实实回答。
“音乐学院的?”杭素学沉了声,“你就不能等毕业安定下来再说?”
蔡姨不了解梅芬的事儿,还在喜滋滋道,“老杭你不懂,这事儿要趁早,不然就没了。”
杭秋泽头越来越疼,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也后悔把顾雨柔的事儿抖出来,他现在只想好好去外边吹吹凉风,好让自己身上冒出的细汗散一散。
“我跟他聊聊。”沈沛澜突然拉住了他。
蔡姨还想说什么,口风也变了,转而向杭素学他们敬酒,“好好好,让孩子们聊。”
戏台子重建了,是镇子上的出的资,修得比以往还要红艳艳,半边坍塌的被揭起,重新描了金漆,挂了牌匾,只是至今,没人再上去唱过。
沈沛澜一改往日的风格,相当热情,不停跟他指指点点那些小时候的痕迹,杭秋泽低着头时不时“嗯”一声,抬起眼看看他眉飞色舞的侧脸,又低下头去。
成熟了,挺拔了,不仅仅是少年时候的清俊,换句话说,沈沛澜的脸上开始有点内容了,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苏林常说,他给人感觉太嫩,倒不是因为脸如何如何,而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气质,总想摇篮里憋出来的,说的好听叫忧郁,说得不好听叫闷,叫愣,叫不解风情。
“你刚到这儿的时候,最喜欢坐在那个石墩子上,问我下面有什么?”沈沛澜在他身侧不停歇地讲着,“我说,下面有个老渡口,然后你问我渡口是干啥的,我就告诉你,是人们出远门坐船用的......”
“裘莉,她埋在哪儿?”杭秋泽突然发问。
沈沛澜突然顿住了,半晌,才低低开口,“你还记得她?”
当然记得,杭秋泽叹了口气,“有胆子在大革命的时候干出这种事情的英雄,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她确实是个英雄。”沈沛澜点点头,“是我,绝对没那个胆子。”
“为什么?你不想当个英雄?”杭秋泽的心沉了一沉。
“为什么?”沈沛澜趴到水池边的石柱子上,像是在自问自答,“因为当年我连违抗一下红小兵都不敢,更别说现在年纪大了。”
“年纪越大越当缩头乌龟?”杭秋泽冷哼。
“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我不想丢掉枪杆子保下来的命。”沈沛澜没有怪他的语气不善,拍拍他的肩膀,“秋泽,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况且我和裘莉不同,我又不喜欢唱戏。”
杭秋泽又看了眼戏台,勉强勾了勾嘴角,“我想去给裘莉上柱香。”
沈沛澜如释重负般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好。”
裘莉的墓离陈老头的墓不远,祭拜完陈老头,他才在荒草里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坟包,无碑无字,只有一个小小的坟帽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埋过一个绚丽多彩的英雄。
杭秋泽躬身尊敬地拜了一拜,可笑,他连当英雄的机会都没有。
☆、009
“秋泽!你给我解释清楚!”顾雨柔砸门已经十分钟不止。
她散着头发,疯疯癫癫地闯进男生寝室,五哥和苏林手足无措地坐在杭秋泽对面,他们劝也劝了,骂也骂了,顾雨柔依然只有一句话,把杭秋泽交出来,不然她不走。
“哥们儿,你可要出名了。”苏林咂咂嘴。
刘武一脸忧虑,“我说秋泽你是不是把她怎么地了?说实话。”
杭秋泽仰面躺在宿舍的床上,盖着一本戏曲史,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