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现在,从来我有把握的事情,希望总不会落空。直到今天,阿满,轻轻飘飘地,给了我当头一棒。
这一棒,是同时打在了三个人的头上,我错乱了,秀蓉错乱了,霍成君也错乱了。汉宣帝没有错乱,只是阴晦,阴沉而晦暗。
“那,这个,霍皇后,诞下的男婴,现在何处?”
我一直地将目光死死地绞在了阿满头顶,阿满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便看到我的目光。我把我心中此刻,那些无法置信,那些愤怒创伤,全部地放在了目光里。阿满,你要是再吐露只言片语,你背叛的,不是霍成君,而是我!是你口口声声甘心情愿为之付出生命的我!
阿满任由我的目光凌迟着,她背叛得很悲哀,她甘心情愿接受我的凌迟。她宁可将心凌迟,也还是要背叛我。
“回禀陛下,那男婴,被长乐宫的魏夫人抱走了,说是,要抱去司马洛司马大人的府上。”
最终,被凌迟的,不是阿满,却是我自己。
如果说,当初我以为的小沅的背叛,只是一根插在我心上的毒刺,那么眼见为实的阿满的背叛,已经将那些毒刺覆灭了幻灭了。有毒刺才有怨恨,有怨恨,是因为对姐妹对人心还有幻想。可笑的幻想,以最可笑的方式幻灭。
汉宣帝不再说话,阿满也没有起身,秀蓉瘫软在一边,我还在幻灭。然后,宣帝,突兀地,迅疾地,大踏步,向外,几乎加入了奔的勿促。
他招呼着,叫喊着,殿外,他的内侍,他的随行卫士。“来人!来人!”
“陛下!陛下!”
霍成君随即突兀地,迅疾地,踩着床板,光着脚,下了地面,碰翻了面盆,咣啷!戳到了剪刀,滴出一路的血,终于在宣帝离去之前拽住他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陛下,你放过我们的孩子吧!他是你的儿子呀,他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呀!”
汉宣帝冰冷着嘴角,冰冷着眼神,他不含一丝温度地,扯开霍成君“他不是朕的儿子,朕不会相信。”
我以为我知道他不相信的理由“陛下,霍皇后所生,的确是陛下的骨血,
陛下一直给她喝的避孕之药,被我识破了。从地节三年的春天,她就再没喝过那药了。”
说完了这句话,发现我的解释根本毫无意义,不过让那痛苦的人,体味更多的痛苦,这一辈子也爬不出痛苦的深渊。
霍成君后退了一步,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伤透了她心的人,这个杀光了她全族的人“原来是你,原来换我药的,是你!”
她不仅仅是在指责,也不仅仅是在控诉,她的泪水,比汉宣帝的嘴角、眼神还要冰、还要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们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云雨合欢,你说我很美,美得让你着迷,你说,你要和我生一个,似我一般容貌俊美的孩儿。你说过的,君无戏言的,可你却换了我的药,你为什么要换了我的药?!”
“哈,哈哈!”
这世上最冰冷的仇恨,是没有了仇恨的仇恨,是霍成君在满脸泪水里疯狂的笑。用哭的声音来笑,撕裂的不是她自己的心肺,她已经没有心肺可以撕裂了。而她要撕裂的人,却挨得住她的泪、她的笑、她的疯狂、她的仇恨。
其实汉宣帝可以否认,我倒希望他推得一干二净了,也许这样对霍成君、对他自己反而宽容些。可他只是漠然,比世上最冰冷的仇恨还要冰冷的漠然,他不理会真正恨他的人,却来问我:“廉子服,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么?看到朕今时今日,你很解气吧?你就这样恨朕么?”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处心积虑,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却无从说起,我只能尽我的努力,让这结果,少一些悲惨少一些残酷。
“陛下,放过那个孩子吧,稚子无辜,司马洛会把他送得远远的,不会妨碍到陛下一丝一毫。”
汉宣帝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霍成君,不再看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他的冰冷在加剧加深,倔强的回不了头的冰冷,倔强的回不了头的杀机。
“朕不会相信你,朕只会相信那是个孽种。朕只能相信,那是个孽种!朕不能让这个孽种将来危害了朕的江山,甚而危及朕子孙的江山!”
他冲了出去,即便在内室,依然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在大声地吩咐禁卫军,吩咐他们全城追捕魏夫人。
热血,冲上了头脑,因那“追捕”二字的严重性。
我害的人已经够多了,已经发生的,我无力去挽回,但是还没有发生的,我一定要阻止!
我不能再因此连累了魏夫人,那个亦师亦友,虽然大不了我几岁,却给了我仅次于母亲那种的温暖关怀的女人。
给读者的话:
汗,没事没事,看书提意见是应该的,虽然好像我已经改进不了了,汗。我是骑虎难下,只能撑到底啦,如果觉得难看,就不要看吧,汗,夏天嘛,流汗是比较多滴,再汗一个。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