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司马洛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看来他心情不错“子服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他脸上的笑意充盈了我那些茫然的空洞,却过于充盈了,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转成悲哀。
不想拿这悲哀破坏司马洛的好心情,我努力朝他笑,左顾而言他,问他干嘛去,是不是和我一样去椒房殿,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代为探望皇后。
可能我的演技退步了,司马洛突然地敛去了笑意,蹙眉而忧虑“子服,你是要回椒房殿么?”
我不疑有它,给他肯定地回答,司马洛让我抬头,看看周围,是不是去椒房殿的路径。
我举目四顾,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景致,昏昏沉沉地辩不清东西南北,jin不住喃喃自语,惶然无依“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司马洛略略弯腰,用那双满是忧虑却依旧好看的眸子,仔细地端详着我的面色“子服,出事了么?出了何事?”
我虚弱地摇头不答,司马洛直起身子,抿住薄唇神色严峻,沉默地片刻,他突兀地伸手,握住我的腕子“跟我来!”说着拽着我便直直地往一个方向走,拐入了一条长廊。
我挣扎着要他放手“洛,你疯了,倘若被人瞧见,我们两个就全都完了。”
司马洛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前行,目光所及,他侧面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流露出坚毅到固执的神情。
无效,我只能闭嘴,在心里祈祷此刻宫里所有人都在忙他们自己的事,没有人有那个闲工夫来撞见我这个良人和皇帝的近臣如此亲密的一幕。
被动地跟着司马洛,在那密如蛛网的九曲回廊里弯来弯去,弯得我晕头转向,终于,洛停了下来,停在无数红漆木门中的一扇前面,用力一推,那门应声打开。
这回不用司马洛拽,我已经自动自发地抢在他前头,几乎是一步跃入门内,跟着换作我拽他,拽他进来,赶紧关上门,隔着缝隙侦探敌情。
nnd,我和司马洛还真像一对tou情的奸夫妇。
司马洛的声音背后响起:“子服不用担心,此处是石梁殿的后阁,除了内侍定时打扫,平常不会有人经过。”
石梁殿?皇帝的藏书阁?
我这才发现,偌大的殿堂里,一排排的木架子,架子上一卷卷的竹简,有的已然蒙上轻尘,这负责打扫的内侍肯定是个爱偷懒的家伙。
司马洛显然没心思跟我讨论后阁的清洁问题,他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我身上“子服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你会如此地神不守舍。”
有时候,男人太过专情于你专注于你,也不是一件好事,那样,你在他跟前,就像bao露在阳光下,藏不住任何秘密。
我撇开眼,东瞧西瞧,就是不去瞧司马洛的脸,极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遇到了一名医女罢了。”
“医女?是陛下下旨召入宫中伺候皇后的医女么?”
我点头,司马洛更加莫名其妙“那又如何?莫非那医女不知轻重,顶撞了你?”
我仰脸,盯着房梁,房梁顶上那角落里有一只蜘蛛结了根丝,正在顺着那丝慢慢地下坠。
我就用比那蜘蛛下坠更慢的语速说道:“她没有顶撞我,恰恰相反,我帮她在崔怀那里说情,她对我感激不尽,不停地谢我,嘴里念叨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视线从那结网的蜘蛛移到司马洛脸上“洛,你听到了吗?她叫我夫人,我不是廉子服,我是廉夫人,是陛下的廉夫人。”
司马洛的表情随之停滞,仿佛连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他的面上,是一片空白。那片空白却在绞扭着我的心,不是疼,而是哀,默哀的哀。
我是不是应该,为我和司马洛这总会到头的情缘,提前致默哀呢?
那只蜘蛛吊在细丝上,未曾关严的窗,透进一缕寒风,它便在那风中摇摇晃晃,摇摇晃晃。那丝实在太细了,jin不起这晃动,蜘蛛像断了线的风筝,堕下,堕入某排架子的竹简堆里,扬起些许微尘。
我还在为它哀叹,哀叹它的前功尽弃,那黑褐色的小虫,居然没有摔得粉身碎骨,又完整无缺地爬了上来。仍旧是慢慢吞吞有条不紊,看似很慢,那几只细腿却动得极快,只得片刻,它便沿着木柱,重新登上房梁,再一次结它痴心不改的网。
司马洛开了口,在寂静的空气里,他的语调,很平很稳,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抉择。
“子服,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总有一日,你将不是陛下的廉夫人,子服的名字前面,会冠上我的姓,司马夫人廉子服。”
用这种笃定的成竹在胸的口吻讲一个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天方夜谭,极之可笑,像那梁上重复结网的蜘蛛一样可笑,像那明知会化为灰烬依然扑向火焰的飞蛾一样可笑。
但我却想哭,即便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我也只愿看到它的美丽,将那美丽镌刻到心田。
于是,我出声为那美丽增添更为绚烂的颜色,将那肥皂泡送上蓝天,我相信它会折射出彩虹。
“洛,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做到。我等着那一天,等着别人唤子服司马夫人。”
我的话音刚落,司马洛的脸色忽地变了,变得警觉。引起了他警觉的,不是我,而是外面。
给读者的话:
筒子们,双休日又到了,哈哈。今天两更照旧,昨天一小时写五百个字,纠结啊,唉。第二更会在下午三点左右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