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不赞同父亲的意见,却也没有直言反对,刚刚握手言和,没必要再反面成仇。
朝正知道儿子的想法。他继续解释,天然水晶,重的是材料轻的是人工,工艺水晶,重的是人工轻的是材料,大而空点的说法就是一个以自然为本,一个以人为本,哪一个会成为世界的中心?
如果按教科书的说法,当然是以人为本,如果按生活中经验说法,又恰恰是以自然为本。小剑犹豫起来。
朝正见小剑半晌无声,就说先回来,一家人商量商量再说。
出租车开在119国道上,上次离家时还只画了个路影,现在已完全修好,连两旁的杨树也长了起来,主人式的沙沙摇着阔叶。家乡的建设速度终于提了上来。小剑凭着依稀印像指导出租车找到了剑之晶村的路口。司机笑着说剑之莹、剑之亮、剑之晶这三个村名差不多,有时还真记不住。小剑笑了笑,让车子往右拐。
司机笑着问:“你确定?”“确定,往左拐是剑之亮村”说着小剑往南瞥了一眼。南面一群白色的小猪急急地往前奔跑,好像有三、五十只。小猪中间间夹着几头半大的成年猪,其中领头的白猪个头最大,跑起来却别扭地很,一弹一跳,好像是几年前自家送给贺发的三脚猪。
白猪后面跟随的小猪里,还有只大了许多,浑身长毛的怪物。小剑忙叫停出租车。车“枝呀”一声横在进村的水泥路上。小剑跳下车,包也不拿。他往南急走几步站住,眯着眼看了一下,确定那领头的白猪就是三脚猪。
只一眨眼的工夫,猪群又跑出一段距离。小剑觉得猪群有些奇怪,没人追没人赶,前面又没有什么好吃的,怎么会跑得这么起劲。他再仔细一看,心里就咯噔一声。三脚猪低头拖着个米黄色的东西在跑,好像还是个活物。
紧靠三脚猪,有一只个头略小,黑白间花的猪,帮着它一起拖。而那浑身长黑毛的不是贺发那条快成精的黑狗,又是什么?只是它的毛怎么会那么长?小剑颤声问跟过来的司机:你看,那猪拖得是不是人?
出租车司机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愣了一下才哆嗦着:是,是的,好像是的。
那群猪跟着三脚猪奋力往南奔去,在猪群时开时合的空隙中,小剑看到那人一只脚被三脚猪衔住,一只脚被花猪衔住,倒拖着往前猛跑。那人两手上下乱舞,很是着急却并不出声求救,只能听来隐隐的哼哼声。
小剑稍一迟疑,拔腿就往南追去。穿过国道护路沟时,他看见沟底躺着一辆崭新的250摩托车。司机见小剑往南跑,跺了几下脚也跟着跑了上去。小剑跑了几步,大喊起来“救人啊,救人啊!”正是中午时光,村人或在吃饭或已在午休,小剑的喊声在远隔村子里许的地方徘徊。
猪群跑得快,小剑跑得也不慢,渐渐就拉近了距离。这时,小剑看见路上黄土、道旁青草上,有着拖曳的粗粗血痕。他心道不妙,加快了速度。跑了一会,他转身看见司机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就冲他吼道,“快去,村里,喊人。”而脚下私毫没有停留。司机站住脚,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猛喘几口气,就转身往剑之晶村跑去。
那被拖得的人虽然不开口呼救,却拼命挥舞着双手,努力想坐起来阻止被拖。小剑恐惧不已,难道猪们用什么东西堵上了他的嘴,亦或那人是哑巴。
小剑在那人几次努力坐起时,看到他的脊背一片血红,米黄色的外套已被拖成了条条缕缕。无奈,他的力气相对狂奔的猪们来说,显得太弱小,挣扎了几次后,他就躺倒在地任凭那些猪的拖拽。小剑跑了几步,顺手捡起路旁的一根树棍,吆喝着又紧赶了一会,终于追上了那群猪。他挥舞着树棍,嗷嗷叫着,妄图吓走这些畜生。但那些猪根本不理会小剑的呐喊,它们执著地跟在三脚猪后面疯狂地往前跑。
小剑看吓不走它们,就举起手中小孩胳膊般粗细的树棍,猛击出去。那些小猪吃痛不起,被打得哦……哦……大叫着往两边让去,但它们都没有停住脚,依然往前奔去。大黑狗听到小猪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
小剑正打得兴起,心道这事八成是这老妖精做的孽,于是毫不客气地给了它一闷棍。老黑狗一棍被打在后腰,啊呜一声闪向一边。三脚猪和花猪听见小猪和黑狗的叫唤,前冲几步,终于停住了脚步。
小剑这才看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曹伟大叔。曹伟紧闭着双眼,头发乱糟地像倒扣了只喜鹊窝。他的脸的上半部虽然沾满了灰尘,但毕竟完整着皮肉,只留下几只清晰的蹄印,而他的鼻子以下则血糊一片,红的白的。要不是小剑从小就三头两头看见他,没准还真认不出来。
反天了,猪还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