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战友,我拿他当战友,他不拿我们当战友。这回刘老哥一定不要放过他,没准连他那个副省级的堂兄一起拉下马来。”诸兰瑞咬牙切齿,说得解恨。而在刘北斗听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副省级,他居然还有个副省级的堂哥。刘北斗的心沉了下来,他想了想,劝解诸兰瑞道,“诸老弟,不用这么生气,他真要犯错,别说党纪国法容不下他,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他。”
“对,对,刘老哥英明。”诸兰瑞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又和刘北斗老哥长老哥短几句,就告辞了。
诸兰瑞走后,刘北斗气得猛地摔了茶杯。这是汇报?简直就是下战书。小康听见了,忙进来打扫。小康了解了他们的谈话后,劝刘北斗:“刘县长,诸兰瑞他们也是投鼠忌器,真要无所顾忌的话,也不会专门跑来拐弯抹角地透露了。您消消气,再把李朝正那小子关个三、五天的,让他知道您的厉害,以后不敢口无遮拦就行了。再者说了,他现在关在检察院,大家都知道,杀鸡给猴看的效果也达到了,如果再处罚严厉了,会过犹不及。在外面看来,他毕竟是你的直接下属。再关个三、五天,您也消了气,他也服了气,彼此之后也不伤和气。”
“嗯,也是。”刘北斗虽然盛怒未消,但秘书说得在理,他也不好再摔杯子打碗了,“王国军的事,他也处理得不错。小康啊,你也跟了我不少年了,你想不想调出去?我安排你当丑山镇副镇长如何?”
小康停下了手,拿着扫帚,表情灰暗,金丝边眼镜后面莹光闪动:“您不要我了?”
“不,不。”刘北斗忙宽慰道:“我是恨耽误你的前程,你也在身边不少年了。”
“只要您要我,我还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小康说完这话,又低头打扫起卫生。
刘北斗看着忙碌的秘书,心中的怒气渐渐为一种温情所代替。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秘书去开了门,廖主任进来了。
“刘副县长,还记恨呢?都不来看老哥了啊。”水晶城主管廖主任笑呵呵地进来了。
“哪啊,看您说的。小弟怎么敢记老大的仇啊,来,坐、坐。”刘北斗的脸上瞬间有了可掬的笑容。
黑夜笼罩之下,青蛙、早蝉也无聊之极,一只只河边绿丛,树上浓荫中“呱呱、呱呱”“知了,知了”的聊起了天。
倩尧收拾完碗筷,正坐在院中系着围裙切剁些山竽的藤蔓,好掺合着饲料喂猪。猪生两月,正是催肥长膘的时候。小剑刚吃完饭就被西杏喊去补习英语、数学。儿子一直不太爱学习,小学课本难度不深,稍一努力,大家就一窝蜂的平分秋色,除非先天十分不足,否则看不出谁勤恳勉励,谁懒惰成性。进入初中后,学科增多,难度加大,再想混水摸鱼,就要比老实学习还要难上三分,因此小剑的成绩就象他的身体一样单薄了。
王七弟和曹伟相扶着进入了院子,他们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酒气冲天。倩尧厌恶至极,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什么事啊?”地应答着。
“我们来,看看您和侄子。”王七弟醉得稍微轻点,他搂着曹伟的腰。
“都很好啊。”倩尧停了手,搬过两张凳子让他们坐下,想着问问他们朝正怎么样了。王七弟接过坐下了,曹伟不坐,他晃了两步象是随意的一说,“支书,不,不在家啊?”
倩尧一听,心觉曹伟来意不善,就没有应答,重新拿起菜刀嚓嚓地剁起藤蔓。倩尧不说话,曹伟私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小剑,哪去了啊?支书,支书,他把村,大印放哪去了啊?”
“大印?”倩尧惊诧不已,“你们村部的事,我哪知道。再说,你们找大印做什么?”
“没大印,怎么,能行啊?”曹伟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接着说:“那我和王哥,的村长、支书,怎么,怎么做啊?”说着他又端起了水瓢。
“什么,你们要做支书、村长?”倩尧猛地站了起来,想想自己有些失态,又愤愤地坐了下来,好歹自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只是心里越来越不能平静,一股火烧盐浸的痛苦弥漫开来。
“曹伟。”王七弟呵斥了他一句,转脸堆笑向倩尧,“大嫂,别听他瞎说。”王七弟顿了顿,瞪了一眼曹伟接着解释道,“朝正有可能要高升,上头有意让我们接任支书和村长。”
“哦,这支书嘛,我们家朝正本来就不想做,当初也是你们王家人硬求着干的。只是现在村长是传财在做吧?他也不想做了?”倩尧极力平复心情和他们周旋着,越是关键时刻,她越得沉住气,不让丈夫在里面分心。
“去,传财,那三棍打,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哪凉快,哪,呆着去。”曹伟确实喝多了,王七弟连连冲他使眼色。王七弟怕曹伟又说出什么来,忙追问倩尧,“嫂子,我们村的印章,朝正有没有放在家里啊,有的话,你拿给我们吧?”
倩尧还没说话,曹伟接上了话头,“王,王书记,我早说别,费那个劲,花个,十元钱的,街头再刻一,一个,不就行了?”
“朝正没有把印拿回来,再说曹伟说得对,真没了,你们再去刻一个不就行了?”倩尧又切起了猪草。
“哈哈,哈哈,还是我,美丽的嫂子,说得,对啊。再刻一个不就,不就好了?”曹伟从墙角又晃了回来,“大嫂,我当初还想,给,给朝正哥做个媒,没成想,他他倒先找到,大嫂这样,细皮嫩肉的。”
曹伟说着把手搭向了倩尧的肩头。王七弟见曹伟说得越为越不象话,就想赶快找回大印了事,正待出言劝解之时,猛听曹伟“嗷”得一声杀猪似的叫声。他定睛一看,曹伟抹着左半边脸,在地上使劲地蹦跳着,倩尧手里的菜刀上正往下滴着红绿相间的汁水。
王七弟心中一寒,脊背上的寒毛层层站立起来。他不怕倩尧手上的菜刀,想起了阿桂诉说的朝正在北京痛打流氓的英勇。正当王七弟不知所措时,隔壁的射元下班从门口路过。射元听见堂弟院子里有人尖叫,把自行车往墙边一停就跑了进来,“什么事,什么事?”
倩尧一见朝元,哭了起来,“二哥,他,他,欺负我。”说着一指曹伟。
城里上班的射元平时温文尔雅的,一听有人欺负弟妹,那脏话就随着怒气冒出了口。
射元骂了句后,四处瞅了瞅,看见放在大门后面的铁锨,跑过去抓起来,就往曹伟身上砍去。曹伟脸上象熟透了的西瓜一样,裂开了老大的缝,还不停地往外流着红润的汁水。他还疼得原地打着转地蹦,私毫没在意头上拍来的铁锨。
王七弟大叫一声不好,忙冲上去抓住铁锨。铁锨已在曹伟的头顶了,硬生生地被王七弟托住了。
“二哥,他喝醉了,他喝醉了。”王七弟挡住铁锨后,忙用身体挡着曹伟,生怕朝元一生气真打死了曹伟。他替曹伟辩解几句后,忙扯着仍在嘶叫的曹伟跑出了院子。
朝正被软禁日子的长短,关系着刘北斗的颜面。一、两天,过于儿戏,显不出刘北斗的权威,倒昭示朝正的能量。三、五天,不痛不痒,朝正心有不爽,刘北斗也如埂在喉。因此,尽管前有王国军旧帐阴魂不散,后来诸兰瑞表忠半路程咬金,刘北斗仍将李朝正关了半个月,直到村部换届的当日才让检察院的人送他回家。
经过这一番折腾,刘北斗没有让李朝正伤筋动骨,也成功地让他灰头土脸,村部换届李朝正落选村支书。选举时,预备党员曹伟提议王七弟为支书候选人,党员李朝元为避嫌疑,由王富长提名李朝正。王富长、王七弟两人早出了五伏。投票结果:王七弟23票,李朝正22票。
王七弟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一会才笑着表示,感谢大家对他的信任。李朝正这半个月愈发吃得肚大腰圆了,他私毫看不出落寞的样子首先站起来向王七弟表示祝贺,朝元、富长、孙娟的脸倒是拉得蛮长。
王七弟接受完选举后续恭维程序后,就主持召开村党支部委员会新班子第一次会议,商定下午提名村部行政管理干部候选人名单,为第二天村民大会做准备。
下午大家按时进入会议室,王七弟不用人提醒,径直走向自己的主桌,脸上贴着纱布的曹伟吆五喝六地叫人给王七弟倒水。王七弟红光满面,一副圣洁慈祥的面孔冲大家点头微笑。
待大家入座后,曹伟宣布会议开始,请王支书讲话。这“王支书”的称呼上午就叫开了,下午再叫时,大家还有些不适应的迟钝,及新鲜的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