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不吃不喝,直挺挺在他和颜臻公寓的床上躺了三天。
这三天,他手机关机,谁都没理,更是谁都没有见,不管保姆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没有理会过。
三天三夜,他几乎没有合过眼,一闭上眼睛,血色的大雾就弥漫过来,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雾里,几条影影绰绰的身影子不断的在晃动,耳畔时不时有小婴儿的哭泣声响起,哀哀戚戚的,还有稚嫩的童声,一声声在喊他“爸爸”“爸爸”。
“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爸爸妈妈,你们看看我,你们看看我,抱抱我好不好?”
“定宝好冷,爸爸妈妈不要定宝,宝宝好冷呀!”
顾背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根本无法呼吸。
眼角的泪痕干了湿,湿了又干,直到第三天,再没有眼泪流出来。
他身体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窝深深凹陷,嘴巴苍白干裂,起了一层层鳞皮,下巴处长出密密的胡茬。
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林筱意带着木木来看他。
听着门外木木的小肉手“咚咚——”“咚咚——”一下下地拍着门板,一声声的的叫着“哥哥————”“哥哥——”,顾北的眼眶,终于又重新变得湿润。
他终于下了床,去开了门。
“哥哥……”“呜……哇……”
木木被他的样子吓得,一下子大哭起来,这哭声似把顾北的魂儿叫了回来。
他动了动眼珠子,缓缓伸手将木木抱进怀里,死死抱住,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林筱意站在门前,看着顾北那形容枯槁的模样,眼眶一下就红了。
医院里。
颜臻又一次从血色的噩梦里醒来,满身都是黏腻的冷汗。
她张着嘴巴喘息,手搭在小腹上死死攥成拳头,眼泪顺着眼角一串串滑落下来。
她说要顾北这辈子都不得安宁,现在这诅咒同样应验在自己身上了。
她杀了自己的孩子,同样的刽子手,她跟他又有什么两样?
“咚咚——”
敲门声响起,有人推门走进来,两道脚步声。
她侧头看过去,在安笙身后看见了林筱意。
安笙把手里拎的保温桶放桌上,站在病床前温声问她:“今天好点儿了吗?”
颜臻把目光从林筱意身上收回来,看向她,扯唇浅笑了下,“好多了,谢谢你。”
安笙微笑,“你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带了粥过来。”
她摇摇头,又看向林筱意。
俩人目光对上,林筱意目光复杂。
所有的事情,安笙都已经跟林筱意说了。
她知道,顾北可怜,颜臻又何尝不可怜。
她不知道,顾北现在爱的,到底是姐姐陈希,还是妹妹颜臻。
可她知道,这两个人,往后肯定是不能好好过到一块儿去了。
“笙笙,你帮忙去医生那里问问颜小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还要多久才能出院。”林筱意看着病床上的颜臻片刻,对安笙说。
安笙知道她今天过来是有事要跟颜臻谈,点点头,又看颜臻一眼,转身往外走。
护工也跟着一起出去。
病房里就剩下两人,林筱意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斟酌着怎么开口。
颜臻看着她,率先开口道:“顾夫人,你想什么就直说吧。”
林筱意也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亲疏有别,她自然是心疼顾北的。
可要她真的怨怪颜臻什么,她也是怨不起来的。
换位思考一下,倘若自己在她那样的处境,又会是怎样的不甘与不愿?
归根究底,是顾北欠了人家的,不过是因果循环。
“颜小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想了想,她问出这样一句。
“你们呢?你们对我有什么打算?”
顿了几秒,颜臻把问题抛了回来。
在她这里,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世上,她无依无靠,她的想法,重要吗?
颜臻现在处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里,什么都不在乎,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死寂的气息。
身体残破不堪,心也千疮百孔,她已经不再对生活抱有任何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