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第二天起床,他居然没被惊醒。
他骨折期间没料理过发型,头发长到一定程度趴在脑袋上,刘海遮住额头,看起来多了几分稚嫩。结果他刚拆下石膏就自己动手剃了个板寸,郑俊回家看见,挨了一闷棍似的半天没回过神。
半个月过去,他的头发总算又长了一些。
郑俊昨晚失眠,刚睡醒又没什么脑子,迷迷糊糊去揉他的后脑勺。
白新反手攥住他手腕手肘抵着他喉管就着惯性抡在床上一气呵成。
郑俊胳膊都要被他扯断了,本能地转动脖子又被压住了颈动脉,感觉太阳穴马上就要爆裂。
好在这绝望的两秒很快过去,杀人的力道撤了,他被白新拖坐起来,捂着脖子咳嗽。
“你……是不是做、做噩梦了?”郑俊从咳嗽的间隙挣扎出零零碎碎的句子,“没事、没事吧?”
“我没事。”白新刚才的举动纯属条件反射,连惊吓都算不上,“你没事吧?”
郑俊摆摆手,去客厅接了杯水,艰难送进嘴里又绷不住咳嗽从鼻子喷出,冲进卫生间拿来拖把边咳边擦。
“我来吧。”白新接过拖把,顺手把郑俊下巴和脖子上的水三两下抹掉,“这也是我的住处,我应该分担点家务。”
“谢谢。”郑俊用咳嗽掩盖笑意,白新跟彭会不一样,后者懒散得要命,东西随便扔,烟灰随地掉,零食残渣到处都是,跟在屁股后面都来不及收拾;白新则完全相反,一切物品固定位置,无不良嗜好,生活痕迹极其有限,而且会像水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恢复原状,他入住后增加的家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添双筷子多洗几个碗的事。
他洗漱一番走出卫生间,白新已经在客卫刮净了胡子,一副面孔重回东方感。
“你刮胡子前后简直是两个人。”
白新脱下浴袍只剩背心裤衩,坐在床沿穿裤子:“我是混血。”
“你染了头发?”
白新无奈叹口气:“谁说混血就得混发色?我头发长了这么多茬,你什么时候见过别的颜色?”
“确实没见过。”郑俊缩起下巴退后半步躲避他突然凑过来的脸,看清楚了他的眼珠略带点棕,但依然是东方人的棕黑色,没什么特别的,背心领口也只有寥寥十几根毛发,还不如自己的多,“胡子应该是受影响了,眼窝和鼻子也挺西式的。”
“尺寸也受到了影响。”白新双手抓住门框把他扣押在卫生间里,欺身让他看了个透彻,“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调戏的态度明摆着,郑俊再退未免过于示弱:“混了哪国?”
“父亲中美混血,母亲中巴混血,到我就是三国混血。”白新用门框做起了俯撑,时远时近,“我们家东方基因很强势,都很难看出是混血儿。还想问什么?”
郑俊一时只能想到这几个问题:“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么多私事?”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隐瞒。刚才误伤了你,这些私事就当做弥补了。”白新绷直胳膊弹开,抓起椅背上的毛衣套上,背心随着他的动作稍微提起,后腰的疤痕一闪而过。
郑俊看在眼里,选择闭口不提。
白新打开电视换到早间新闻,端坐在沙发上盯着,分辨不出是在认真观看还是神游天外,郑俊端着两碗面从他和电视之间横穿而过,他才移开视线,看着眼前架着一双筷子的海碗:“怎么端到客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