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少点点头。
刘三叔嘬嘬牙花子,咽了口口水润喉咙,接着说道:“大家都晓得的,庄公搞了上峰的老婆,才被赶来我们十里镇这个小地方的。庄家上峰与张老虎斗了那么久,现在不晓得染上了什么重病,躺在床上连喝水都难,这倒是给了庄家机会,你看庄大少,从小送去英格利是,样样好得不得了,好时机来了,可不是要夺权嘛。”
海二少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夺权?”
刘三叔好笑地看了海二少一眼:“刚还夸你有长进,这会儿却又犯糊涂了,二少哎,人家庄家是大家族,横竖不能窝在我们里一世吧,你平日用的那些个百货,兴许有不少就是庄家的厂子产的。庄家与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这机会难得,定是要往上爬的。”
海二少听到那句“不是一路人”,心如同被猝不及防地狠狠扎了几下子,又不甘心地服了软,他觉得刘三叔说得很对。暴发户与大家族,从来不可能是一路人,他连咖啡都喝不惯。
海二少又道:“就算夺了权,当了头,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三叔简直恨铁不成钢:“夺了权,当了头,娶了上峰的女儿,荣华富贵哪样没有?要与张老虎接着斗,斗赢了,绥南八省全是庄家的,若不斗,与张老虎联合,过了几年要叫哪个作皇帝还不一定呢!你问我有什么好处,我能给你不重样儿地讲百种,就是我命苦,样样与我挨不着边,这样讲你清楚没有?”
海二少愣愣点头,道:“清楚了。”
刘三叔看出他心情失落,以为海二少受了打击,便拍他肩膀安慰道:“二少,你的命比起我们的贱命,已经够好啦,莫要与他们那种人比,比不过的,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海二少点点头,勉强挤出了些笑容,看起来违心极了,又犯傻似的问道:“三叔,你能不能帮我算一卦?”
刘三叔道:“我那些伎俩你不是都晓得,还找我骗你做什么,二少,命这种东西,看天意的。”
海二少又往碗里扔了几个钱币,道:“如今连骗也懒得骗我了?三叔,你骗骗我。”
刘三叔道便装模作样摇头摆脑:“二少这命好啊,万事顺意,鲜少坎坷,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海二少还嫌不满意,提醒道:“不失我爱。”
刘三叔便立刻补了一句:“不失你爱。”
海二少这才满意,站起身拍拍长褂下的灰尘,走了。起身有点快,海二少觉得眼前犯花,双腿发麻,没走两步,就扶了两把旁边的墙,看上去受尽打击,再没有什么力气。
回到海公馆,三姨太告诉他,厨娘留了一个,往后要吃这些甜嘴的东西,吩咐她做便是。海二少应下了,心头发苦,只甜嘴是毫无用处,满心的失望找不到哪里排解,连饭也没吃,便躺到床上睡觉了。
没做什么旖旎的好梦,却也没有更坏的噩梦,睡得不沉,思绪在清醒与迷糊之间漂浮着,与庄大少相处的片段不自觉地出现,看得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