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是个心细的人,家里请二叔过来吃饭那日,听说顾瑛想栽李树和桃树,便四处去寻摸了一棵李树苗,一棵桃树苗移栽到家里的土坡下,顾瑛特地过来看了一会,见小树苗蔫蔫的,且现在还不是嫁接的季节,便只得作罢。倒是虎生很当作做一回事,特意在树下还堆了几回肥,巴望着能快快结果子,可惜李氏说了,这两棵树苗,最起码还要长两三年才能结果呢。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地里的事都忙活完了,且虎生再不去挖草药,便每日跟小翠在家里专心学字,村里的哥儿常找他出去凫水,虎生去得也少了,为此还被取笑了一番,直说虎生是躲在家里绣花儿。
说起绣花儿,因为天热,一同很有耐性的顾瑛这几日连针线活也不想做了,现在家里都是李氏在做饭,又没有什么可忙的,她每天一大早,趁着凉快,跟小荷几个丫头去打猪草,其实借着打猪草的名头出去玩的次数比较多,只可惜家里没有养猪,小鸡仔们也吃不了那么多猪草,顾瑛还跟李氏提议去逮一头小猪回来,只是现在天热,小猪逮回来很容易死,且家里银钱一时不凑手,李氏说等过了秋收,天气凉快一些再说。
顾瑛在虎生家也住了快大半年,她马上就要在桃源村里落户,只是对未来的日子她仍然有些踌躇,她不可能在虎生家住一辈子,可是在虎生家住惯了,她一时还真舍不得搬出去。
前几日天气稍微凉快了一些,虎生自刘二叔那里里正写的说明信,便打算带着顾瑛往县里去将户籍办下来,县里太远,头一日,虎生先到村里加明叔家里借了驴车,顾瑛因为是头一回到县里去,且有心将银票兑换开,要置办一些东西回来,头几她已经在家里盘算着要买什么东西回来,小翠听说她要往县里去,闹着要一起跟着去,因虎生他们去是办正事,自然不能把她带着,小翠很是闹了一番,又要顾瑛保证从县里带好吃的回来,这才作罢。
夜里,虎生跟顾瑛两人正在院里坐着说话乘凉,李氏在屋里将虎生头先的新衣裳拿出来,顾瑛见她忙的一头汗,便说道:“大娘,你忙啥呢,过来坐着说话。”
李氏在屋里提了一个包袱出来,拿给顾瑛说道:“这是大半年来,家里攒下的针线活,我一向也没往镇上去,你们这回往县里去,找个铺子卖了,若是价钱给的低了,就带回来,还是买到镇上的针线铺子里去。”
顾瑛随意翻看了一下,见足足有一大包,便惊讶的说道:“咱们家竟攒下了这么多,这要卖好些银子哩。”
虎生听到顾瑛说‘咱们家’,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李氏看着顾瑛说:“刨了成本,倒是能买几两银子,这里头还有你妹妹当时给的绒线和布料呢,到时卖了银子,大娘单独给你攒着,留着日后给你做嫁妆。”
虎生不知为什么,脸上通红,幸好夜黑,李氏跟顾瑛看不见,倒是顾瑛毫不在意,她笑着说道:“大娘说这个作啥,我在家里吃喝难道就不费银子了”
李氏也没跟她多说,将针线活重新收拾好装到包袱里,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虎生;“这是三两银子,你好生收着,在县里里别苛着瑛娘,有啥要买的,尽管买。”
顾瑛其实也不知道虎生家的家底,但是自从虎生受了一场伤后,家里用银子确实比先头更过细了,她说道:“大娘,我手里有银子,这些银子你自己收着,攒起来留着秋收后逮小猪。”
李氏说:“这么几两银子,耽误不了咱们家逮小猪,你跟虎生难得往县里去一趟,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散散心。”顿了顿,李氏又对她说:“你那两百银票还是别兑换了,现在又不急着用钱。”
顾瑛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不花虎生家的银子,她手里除了两百银票以外,还有顾珊先前给的十来两银子呢。
第二日天刚亮,虎生跟顾瑛起了床,随意吃了早饭,又带了路上要吃的干粮和茶水,两人便趁着早上凉快上了路,一路上也未曾耽误,直接往县里去了,一路上顾瑛骑着驴,倒是不大累,只是热得很,待赶了一日的路,中间在路上吃了一餐干粮,一直到后半晌,才到了县了。
顾瑛戴了一顶草帽跟在虎生身后,见是一座青砖城墙,上面刻着‘泗水县’三个大字,城门口有几个官兵驻守,见了过路的都要好生盘问一番。
顾瑛还有点担心自己的罪臣之女的身份,她问虎生:“虎生哥,咱们进城还要盘查身份么”虎生对顾瑛说:“不碍事,这都是老例了,咱们都是清白的平头老百姓,怕啥呀。”
顾瑛心道,她穿成这坑爹的罪臣之女,可不就是怕么。虎生又道:“咱们县是跟鞑子交界的地方,又是州内最大的县,这几年跟鞑子停了战,有些鞑子国的人也会贩些东西往县里来换东西,所以查得也严一些。”
顾瑛一听他讲的,似乎跟中国古代的地理格局有些相似,顾瑛于是问道:
“虎生哥,你见过鞑子人么?”
虎生点了点头;“见过,跟咱们长得没啥两样儿,就是高壮些。”顾瑛又问:“他们一般都贩啥东西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