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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醒了就别再装睡了,一连躺了半个月,陈叔可没这样的好脾气。”说话的人着一身湖蓝色长袍,眉眼剔透,绾一束长髻。“你怎么不说话,口渴?”

李澹点点头。

“明明是服侍人的命却偏偏养成个要人服侍的习惯。陈叔当初宠你这样久,也难怪你这样的心性。”湖蓝长袍递过来一杯水,却是冷茶,李澹喝了一口便放下来。

“别嫌弃了,陈叔下死心要好好治治你呢,你也不看看如今你住的是哪里,还当你是闲月阁三楼的人物哪。”

“这是哪?”李澹环顾一下四周,土坯都簌簌往下掉灰,目之所及不过五平米的房间,唯二的家具是这张摇晃得支声的破席与那一脚下还垫着石头的小方桌,上放着把锈着嘴,两侧还凹进去的铁壶。

“这是闲月阁最低等小倌的房间,陈叔发话了,什么时候想清楚去接客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陈叔就这点威胁?”里面小倌不接客不是都直接打残嘛?

“当然不是,你不接客的话,每天残羹冷饭,外加上要给其他小倌洗衣裳的活都是你的。”

“那我辛苦一点也不必去接客了。”李澹心想,累一点就罢了,总好过去接客。

“嗬!你想得倒好,你忘了你是为什么在这破席上躺半个月啦?拒不接客就算了,你还妄想逃出去,脚尖还没迈出这墙头呢,就被陈叔捉回来一顿死打。陈叔下手的狠毒劲估计你没福气下次再能睁开眼。陈叔培养你这样些时日,不是让你来洗衣服的,浣衣的大妈哪里没有?”他喝了口茶,立马又吐了出来。“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陈叔天天让我来看你一遭,就是盯着你一旦醒了,立马就往孙公子房里送呢。”

“能不能再拖些时日?我还是不大舒服。”

“嘿,要是我是陈叔,早放你出去了。我能拖,陈叔不能,银子不能。你既已醒了,收拾收拾跟我去见陈叔,早死晚死都一样。”

“陈叔下手也忒狠,半个月过去了,这身上的痕迹还没消完全。”广陵帮忙换衣服的时候说道,李澹暗想这湖蓝色束长髻的男子虽然说话直冲冲,但并不冷心肠。

“广陵,真的没有一点点办法离开这里吗?”

“要是有办法我还在这里跟你费什么话。”

傍晚时分才出了那间土坯房,外面不过是个堆满木柴的院子,来往人影稀疏,都是些穿着麻布粗衫的,广陵的湖蓝色长袍很是夺目。

穿过院落到大厅,处处都是鲜艳的红色。人声鼎沸,不过一墙之隔。许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孩子穿得花花绿绿莺声燕语地招徕过往的另一些男子。

广陵一言不发地领着李澹转过一层层楼梯到了三楼一处黑色漆木镶金边的房间。

“你自己进去吧,陈叔在里头。出来的时候要是还有命,就往下走到二楼,去漱清室找我。”

推开门时,屋里有两人对坐下棋。

“陈叔。”李澹并不知道是哪一位,盘算着先招呼一声,陈叔料想应该会回复。

“醒了?你这一睡是半个月啊。”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陈叔了,面相不过四十岁的样子,戴着顶黑色的方巾帽,穿得也是黑色镶金边的长袍,看上去到十分儒雅,却一把将这幅身体打得昏迷半个月之久。

停顿许久李澹说道,“醒了,劳烦陈叔记挂。”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李澹就发现自己这个坏毛病,每次不知道怎么接别人的话时,都会一声不吭,非要他接话时出口就是无意的嘲讽。

陈叔放下棋,“你睡一觉脾气倒是一点没少,我也没功夫再同你像以前那样磨浆糊似得天天磨嘴皮子,孙公子前些天还问我你这身子好了没,我答他下个月月初保管把你送到他府上去,算算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你原来的房间我给文燮住了,这几天你就去广陵那睡,别再想耍什么花样,下次可就不是让你休息十五天了。”

陈叔停下来喝了口茶,指着李澹同他下棋的对手说,“文燮,你以后可别学这个友风,兜了一圈,结果不还是一样。”

原来这个人叫“友风”,李澹心想,自己无端占着这友风的身体,被迫接受这奇怪的安排,友风并没有兜了一圈,如今这身体里的,同样结果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出了陈叔的房间,友风立马下楼去漱清室,“陈叔说,月初把我送到孙公子那里去,接下来四五天,我就在你这里睡了。”

“陈叔欺人太甚!他这是什么意思,料定我接下来四五天都没有客人不成?”广陵听到这话,眉拧得像拱桥一样。“料当初我也是红过的,不过到底年纪大了,没客人也是正常。”眉眼又舒展成一条溪水,笼着哀愁的雾。

广陵年纪并不大,顶多不过三十,只是比之方才大厅里那群怡红快绿的少年,料想在闲月阁里早已没有他吃的一碗饭。

“那陈叔怎么还不让你走?”

“钱不够赎我自己,再者闲月阁里没几个琴艺在我之上的,即便没有恩客,我也并不给闲月阁倒本。”广陵说着就坐到了临窗的古琴初,“不过你不一样,还有大把的年华和恩客,陈叔不会白放下这银子不要的。”

友风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接话,好在广陵似乎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广陵自顾自地已经抚起琴,友风打量着漱清室有没有什么书籍之类的东西。

“广陵,你知不知道忽必烈?”

“没听说过,听上去像是域外的名字。”广陵的书桌上有柳永、周邦彦的词集,宋以后的文学只字也无。友风翻着周邦彦的词集,大学期间读的中文系,如今翻阅着这竖版繁体字倒十分亲切,一时不禁入了迷,广陵也只继续抚琴,并不理会。

直到屋外恶狠狠的击门声,“这大晚上地平白吵些什么,只有你会弹琴不成?!别自个儿没客人就日日里吵得别人也都不得好。”

友风开门时只见着一群人站在屋子外头,领头的一身艳红、发髻全都散开,巴掌大小的脸蛋灌满的是怒气,模样看上去二十左右。

广陵并不接话,走过来只把房门啪地一声关上,“无谓去理会这些人,冉柟爱鸡蛋里挑刺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同这种人费口舌实在是浪费。”

几日下来广陵当真一个客人也没有,平日里只与另外一位琴师换着班地去二楼厅堂里演奏。平日里友风只好将周邦彦、晏几道等人的词集翻来覆去地看,偶得闲情将些句子誊录一遍。既已脱身无法,只得静候。只是闲月阁里尽是些婉约派的词集,看得人愈发感伤。

“你倒有闲心,明天就是初一,孙府等着呢。”广陵醒来得晚,见桌子上的宣纸说道。

“那又有什么法子?你也说过,逃不掉的。”

“我以前也说过这话,你还不是要偷着翻出去?也不知道那时你哪里来这样的决心。”

“所以被抓回来了不是?要有教训领教过一次才死心呢。”

“罢了罢了,这几日里你也将养得差不多了,明天一别,最好是能留在孙府,若是不能,大家都自求多福得好。”

既没有法子可逃,就只得静候。

漱清室古琴靠窗,外面就是街道,闲月阁设计如此原本就是为了让这些小倌们平日里多捞些恩客和银子,只是广陵的窗户,从不开着。

起了床洗漱一番后,广陵照例又去了二楼厅里换班弹琴。友风算算自醒来后已有五天的时间,日日里都是弊在这方寸之地,鬼使神差地不禁想要打开窗户看看新鲜气象。

窗户上雕着精细的木纹,糊的是纱纸,推开才知道今日屋外这样大的风。俯身探头去看路上行人,现已接近午时,外头热闹不凡。

“谁让你擅自打开窗户的?”广陵推门进来狠狠地说一声。

话音未落因着门窗猛然相通,一阵穿堂风将那些并未压着的宣纸齐刷刷地吹出窗外,一时间飞向空中皆不见。

“我,我一时想透透气就打开了来。”

友风抬头只见广陵快步走上来重重关上窗户。“这窗户不能开,谁要与那群骚浪蹄子一并日日里伸着头往外勾搭人呢?人家十四五岁年华正好,我的窗户开着只惹人笑话。”

“嗬,我料着你平日里一本正经只当是不屑同我们这样的人一路呢,不料不过是人老珠黄,羞于人说哪。”冉柟突地冒出来,广陵适才急于关窗却忘了闭门。

“人老珠黄?你又比我小上多少?你今日里这样没事寻我的刺,日后自有新人来找你的。”广陵理着被风吹得散一地的剩余宣纸,头都不回一下。

“我自然也是要老的,但到底比你还是要多年轻些时日,你平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做给谁看,不过一个老得在妓馆里只能弹琴赚钱的贱货。”冉柟冲着就要上来。友风下意识先拿墨砚先伺候了他一遭,看到自己还举着的手才反应过来。

“你,你”全然变作包公一样黑脸的冉柟已经看不出恼怒的颜色,只抬手要往下劈。

“陈叔明早儿要把我送去孙府,你有胆量就往下继续打。”

“看不出来你倒有一套,”冉柟摔门而出之后广陵笑道,“只是如今你无由地得罪他,以后要是不能留在孙府,这闲月阁的是非怕是又要更多了。”

“其实你我都清楚,不过去服侍孙公子一场,要留在那,真的只是我们想一想罢了。”

“那你何故今天还这样子做?”

“一时心口不快,想着自己明天的事,今天就得好好发泄发泄。”

广陵听罢笑了起来,“这缘由倒好。”说罢他又去弹琴,行踪半点不由人。

友风又只得继续将《片玉集》来回翻阅,直到有敲门声,推门见是个生脸的小厮,“陈叔请公子去一遭。”

友风见又是这黑色漆木镶金边的屋子,“陈叔好。”

门里依旧是两个人,既已知那黑衣黑帽的是陈叔,也只得同另一个藏青色宽袖锦袍道声“公子好。”

友风心想不知陈叔又打什么鬼主意,想来总脱不掉孙府的事。

“你同荀公子聊聊,明日不必去孙府了。”说毕人已走了出去。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些个孙公子、荀公子想来不过一路货色,只钱给的孰多孰少之别罢了。”友风暗下心想。

“荀公子好。”

“这是你的字?”那人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前几日友风在漱清室无聊誊录的词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下附几行小字“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却是友风的字,不知荀公子要问何事?”

“我已经向那人赎了你出来,你不妨收拾收拾细软,半刻钟后来这里与我一同出去。”

荀公子坐在陈叔的八仙椅上,出于礼貌友风并不敢将他细查,只记得一件藏青色锦袍。

回到漱清室发现并无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友风以前的东西与自己一概无关不必再留,寄居在漱清室的几日吃穿用度又一概是广陵的,只得怔怔地坐在床上,等一刻钟到了再去三楼。

“既能得以脱身就是件该庆贺的事,临行一别我倒没什么送的,只是大抵这个东西你用得着,我好歹也是找人物色来的。”广陵塞来一个细长的小药瓶,“他们哪里会准备这个,我倒替你先办妥了。”

“这是什么药?”

“你倒跟我装糊涂起来。啊,对,对,你从前只跟着陈叔,不与其他小倌往来,这种房事舒缓的药物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友风到底也只将几本词集并着那药瓶收拾了个小包袱着再去三楼找那藏青色锦袍。

“这么些东西收拾了这样久?”

“与同住的朋友道个别,说了些许闲话,荀公子莫见怪。”

友风没想到有余,思性不足。假若未能及上看以为爱卿到底年纪尚浅,阅历不足,只这两句诗倒是很有意味。爱卿不是治世之才,但文思颇妙,权且去翰林院吧。”

“谢皇上。”

唐渡函终究并未及第,但福祸相倚,焉知翰林院如何?

“方霖咏。”唐渡函回到群臣中时便听到太监高声喊到下一人,只见这方霖咏一身月牙白长袍,发髻垂腰,恍恍若仙人。

唐渡函魂色未定,只听得见皇上一声“好”,那人面色无改地退到人群。

从皇宫之中出来时已是斗转星移,唐渡函兀自往荀驿杨给安置的民居前去。一处隐于东集内的瓦房,瓦瓦覆青,砖砖盖藓,周遭不过都是些京城里惨淡维生的平民。

推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荀驿杨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厅,“荀公子有何事?”

“虽未及第,但翰林院未必不是更好的地方。翰林院处于宫内,往后六皇子的事,还望唐公子尽可能助力。”

“自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卖身契尚在荀驿杨手里,他这般委婉语气已是难得。

荀驿杨在厅里坐有半会嘱咐唐渡函一些琐碎细节后离开。小松从厨房出来知会唐渡函用晚饭。

“小松你可真是块宝,怎么什么都会,还知道我不想留荀驿杨吃饭。”

“小松也跟着公子不少时日,公子这点心思还是知道的,再说每次荀公子来,公子一副不乐意的表情这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你以后可得晚点成家,不然我都没饭吃。”

“公子成家后夫人会照料的。”

晚饭后不久宫里有人来知会唐渡函七日后正式上任,翰林院编修。

春日星夜如水,气候微凉,唐渡函裹着件长袍仰卧在院子里的凉塌上看星,已经来到这里一月有余,要在七八点钟就睡着依旧做不到,前些日子为了应考每天伴着诗书和席而睡,忙碌无休,此时确定翰林院一职后终于得闲,谁知荀驿杨此时却来了,毫不客气直接就坐在凉榻上,唐渡函准备起身回屋里去,却被他一手拉回榻上,荀整个人的身子都贴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疯了你?”

“那天在大殿之上,你做得很好,是时候奖励你些什么了,是不是?”荀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姿态,语气轻挑,一只手直接穿过唐渡函的亵衣从腰间一路往上探,唐挣扎着甩开,却再次被扑倒,索性由他去了。

于鱼肚白的微光之中,唐渡函躺在梧桐树下的凉塌上醒来。身上的薄被想是小松的手笔,想起昨晚的梦,不禁脸上一红。

进屋时小松已备好餐食,“公子,洗漱的水也都备下了。”

用过早饭后唐渡函起身往闲月阁走去。如今自己已是翰林院编修,月有俸禄,定时工作,恍恍像是回到现代的上班生活。

“科举换人一事为掩人耳目,公子以后只有‘唐渡函’这一个名字,闲月阁里已经打点完毕,公子不要再额外多添麻烦才是。”荀驿杨昨日的叮嘱适时回响起来,不过,自己小心一点就行。

天色刚亮不久,闲月阁里悄无声息,唐渡函径自走向二楼的漱清室,低声敲门,广陵湖蓝色长袍如旧。

“你如今在荀府待得可还习惯?”荀驿杨不是说“已经打点完毕”?广陵既不知自己如今状况谈何“完毕”?不过依照荀驿杨办事的习惯,他所言“打点”指的是陈叔,“擒贼先擒王”,荀驿杨老辣准道。

“早就搬了出来,现下在东集的民居里呢,几时得空欢迎做客。”

“每日弹琴维生已是焦头烂额,得空的时候不知是几时。”

“赎你要多少银子?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广陵连迟疑都未曾有过,“我不出去”,他垂眼继续说,“我打小在闲月阁长大,百无所长,出了闲月阁也不过是换另外一家妓馆,全无二样,如今每日弹弹琴也不算太坏。”

看他这般言辞,唐渡函也立马换了话题,“冉柟可有再找你麻烦?”

“他自己麻烦都顾不过来呢,陈叔手下那个叫文燮的新人一出,他冉柟就不再是闲月阁的头牌了,拜高踩低之人俯首皆是,都在等着看他笑话呢。”

“文燮?我上次昏迷醒后去见陈叔时在他旁边陪着下棋的那个男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啊。”

“小?你自己多大?陈叔也是让你十五岁来接客的,小倌的生涯不过十年,你当初拒不接客才捱过一年到今天。”

这是唐渡函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才十六岁,十六岁的李澹尚且是个高中生。

“闲月阁的起居你是知道的,午时以后开张,我这里没客人,你尽可待着,我午时后可要去大厅做活了。诶,今晚就是文燮首次接客的日子呢,你可别走了,那些个恩客为了小倌初夜使劲砸银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好戏可不能错过。”

“冉柟到时候的脸色想必也是好戏呢。”唐渡函笑道。

“我当是谁光会在背后嚼舌根呢!”漱清室大门“嘭”地一声被狠狠推开,“原来是飞上枝头搭荀府的友风哪,怎么,找旧情人相会来了?”冉柟的红衣已不似从前那般鲜妍,但年华尚在,他依旧面目动人。

“谁准你进来的,”广陵走起一步呵斥到,“出去。”

冉柟的长发只拢在一起绕着一卷红色发带,身子倚着朱门,左手里的折扇合着敲了两声门架,右手背过来隐在身后。“出去?我出去了好让你们在这偷情?现下店里尚未开张,友风也已经不是闲月阁的人,闲月阁最忌底下人私下接客,陈叔若是知道,恐怕你连弹琴的活计都要丢掉去当暗娼!”

“你有胆量只管告诉陈叔去,瞧他如何处置我。”唐渡函知道因着荀驿杨陈叔绝不会对他们做何处置。

“哼,这才出去了一个多月,友风的嘴皮子厚了不少,陈叔如何处置你我不清楚,”冉柟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来,抄起身后的东西正对着唐渡函脸上泼去,“我要先报了这仇!”

唐渡函一时立马眼疾手快地避开,那墨汁只洒在衣服上。

“滚出去!我道你多大的本事,尽捡别人使过的招数,你有这功夫不如多长长几个心眼多拉拉几个客人,今晚过后,有你难熬的。”广陵看着唐渡函身上的黑斑说。

“那也轮不到你这个一年到头没客人的来跟我提!”

“再说一遍,滚出去!你已经不再是闲月阁的红人,事情闹大了陈叔未必就偏袒你。”

冉柟见广陵少有的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也真怕陈叔的压力,因而只是发了发恶狠甩了门出去。

“所幸只溅到衣服上,我俩身形不大一样,你等一会儿,我去找其他人借身衣裳给你。”广陵带回来的是件茶白的绸衫,外面还蒙着层薄纱,“虽然轻佻了点,但也算是是闲月阁里素淡的,你先穿一穿。”

“有的用便不错了,从前在闲月阁也不是没穿过。”

“好像你又真回来了一样,想起你刚进闲月阁的时候也是老黏着我,后来被陈叔带走了,也还时常偷着来漱清室呢。”

唐渡函知道这都是友风的经历,与他其实毫无关联,因此只在一旁低声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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