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满屋子都是大美女,高阳公主顿觉一股醋意汹涌澎湃——越是不守妇道的女人对这种事情就越是敏感,当她看到在座的竟然多达九人时,几乎立马就猜到了辩机的心思。
好你个偷腥的家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是要扩招天文补习班啊!老娘岂能让你得逞?
若不是有父皇的四个嫔妃在场,高阳就敢直接命人把那四个民妇打扮的“狐狸精”给砍了,但即使有这四个嫔妃在,她也不能让辩机得偿所望,于是说道:“真巧,我正想跟师父一起学学算命呢,今天师父你就在这间屋子里算吧,正好也让四位姨娘看看你算得准不准。”
她嘴里称呼辩机为师父,喊四位嫔妃为姨娘,但是行使的却是公主的权力,辩机闻言立马头大如斗,不敢违拗,四位嫔妃也不敢跟她硬刚。
自古后妈怕孩子,就是皇宫里面也不例外。
更何况人人皆知高阳公主乃是长孙皇后所生,而且是长孙皇后亲生女儿里面长得最像长孙皇后的,当今圣上和长孙皇后夫妻之情甚笃,自长孙皇后亡故后,每每念及观音婢的种种好处,就把一番柔情洒在高阳身上,高阳由此成为天下间最受宠溺之人。
这样的高阳公主谁敢招惹?别看高阳已经嫁作房家媳妇,貌似风光不再,其实手里的权柄大着呢,只要她说一句话,朝中文武倒有一大半为她东跑西颠,后宫里面的嫔妃世妇以及宦官和宫女就更是甘效犬马之劳。
高阳说公开算就只能公开算,谁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扫她兴致,当下各自盘算:就只能把原本想问辩机的事情隐瞒了,换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来问,把真正需要算的事情留在今后,改天再来就是了。
皇宫之内一向是世间最为勾心斗角之所,皇帝的女人求卜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隐私的,能随便公开么?
于是辩机只好就在内禅房外间给众女算命,但是这样一来他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算命的顺序不能先从嫔妃开始了,得从民妇开始算。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相对于宫廷朝堂的王公大臣以及勋贵来说,老百姓的隐私根本就不是隐私,你就是想让这些尊贵的女人听几个妇人的家事、人家也懒得听,但是反过来就不行了,皇妃的事情老百姓能随便听么?
所以算命的顺序就颠倒了过来,得先给四名民妇算,算完了打发她们走人,然后再给四名娘娘和秦夫人算。
但是这样一来辩机和尚的计划就全盘落空了,但是没办法,高阳公主实在太过强势,她的安排相当于圣旨,且仅次于圣旨,辩机不由得暗暗惋惜:看来我是没有那么好的命能够得到这样四位天仙一样的女人了。
随即看向尤翠翠问道:“不知四位夫人哪位先算?”
尤翠翠生性谦和、柔顺,很注意别人的感受,见辩机问过来,就把目光看向了三位“姐姐”,重点看向红拂。毕竟在四个妻子里面她是进门最晚的那一个,所以她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众人公认的大夫人红拂来回答。
自打进入内禅房到现在,红拂、苏倩倩和李蓉蓉都没说话,此刻见尤翠翠的目光含有请示的意味,红拂就说了一句:“辩机大师,我们姐妹四个是一家的,而且要请你帮忙推算的是同一件事情……”
辩机刚想问你们要算什么事情,却被高阳公主抢了先:“你们这三个民妇好生无礼,明明都是来算命的女人,人家皇宫里的娘娘都不遮面纱,你们三个遮什么面?还不速速解下来?”
说起遮面这件事情,本是隋朝的风俗。在隋朝的时候只要是婚后女子,出门在外必须遮起面孔,直到李渊创立大唐之初也没有多少改变。
但是世事就是这样——只要国家强盛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综合国力以及国民的生活水准都领先世界了,那么整个社会的思想和风气就会发生改变,到了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唐朝已经不再严格要求女人的着装是否严实,甚至允许有一定的暴露。
既然脖子和少许的胸脯都能露出来公之于众,谁还会把脸面遮住?事实上如今长安城的女人已经没有再像隋末妇女一样装扮的了,而尤翠翠她们四个却仍然沿袭了隋朝的百姓装束,就成了格格不入的另类。
不过只有高阳自己知道,她让三名民妇摘下面纱,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礼貌,而是更想看看这三个民妇是不是也像这个摘掉面纱的民妇一样美得不像话。
场中众人都以为三名民妇必然立即摘下面纱,便也想趁机看一看这三个民妇到底容貌如何,却不料高阳这样一句带有训斥意味的命令,在三名民妇面前竟然失灵了。
人家根本就没有摘下面纱的意思,只见那个身穿红衣的妇人说道:“这位公主,我们姐妹自从嫁了人之后,这容貌就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了,所以恕难从命。”
别人听了这句话都是极度震惊,均想:莫说你这红衣妇人只是个民妇,你就是文臣武将之妻,甚至是后宫里最受宠幸的贵妃又如何?是人家高阳公主的对手么?如此回答可就闯了大祸了!
只有阴妃与众不同,她听了这妇人说话之后直接就是浑身一颤,这声音也太熟悉了些!再联系妇人的一身红衣,她如何还想不起这个女人就是李智云的妻子红拂、也即张初尘?
当初她可是跟红拂张初尘以及绿扇羽裳一起嫁给李智云的,只不过后来李智云先休了羽裳,又休了自己,这对自己来说多少有些丢面子。
这个时代里的男人休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休的,妻子没有过错则不能休弃,必须满足一定的条件:比如媳妇不孝、不能生育、红杏出墙,又或者给夫家造成了极大损失,比如因为媳妇个人的过失造成公婆伯叔残废甚至丧命等等等等。
但凡被夫家休掉的女人基本上、至少也要符合上述条件中的一条,所以这是女人一生的污点,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虽然阴凤姬不是由于上述原因被休,但是根本没处解释去,怎么解释?这个时代里又没有网络平台,可以像马蓉一样在个人微博里发个帖子声明我没犯错,阴凤姬能追着天下人挨个去解释——是我主动离开李智云的么?没可能。
只好在这近二十年来李智云一家已然全无音讯,不知去了哪个穷乡僻壤隐居去了,世人久已不再谈论这个名字,这份“被休”的屈辱感便也淡化消弭。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个场合里遇见了红拂,这叫人怎生一个尴尬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