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胜心这么强,反倒让他怀念,这么过年过去了,似乎只有这一点是完全没有改变的。
他面色柔和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觉得她可爱。柏恩觉得被冒犯到,脑袋一抽便不客气地上嘴一口咬住。
徐献清松开了手,看着虎口上圆润的牙印道:“家族企业的兴衰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我只是命好被推到这么高的位置而已,能力未必比旁人多上多少。你要是喜欢的话,董事会的位置让出一个给你又何妨。”
柏恩不满道:“你给的,我才不要。”
他继续徐徐道:“我没你心里想得那么重要,你也比你自己认为的要重要得多。这一点根本无需去证明。”
柏恩知道他顾及着自己的想法,说出的话是谦逊了。不过她确实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太稚气了,又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仿佛逃避了一般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催促你就是了。我好好养病,早点和你一起回去的。”
徐献清回到椅子上坐着,电脑上的文字一点都不看进去了。
她从头到尾都想着尽早独立,无非是她始终认为他靠不住,所以干脆一点不倚靠他。他有这么难以让人信赖吗?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自信心遭到了严重挫败。
_
柏恩自知身体虚弱,便经常有意识地加强平时的锻炼。
她刚在健身室里打完一套太极回来,就看见崽崽早早就坐在房间里等她了。
看见她推门进来,崽崽立刻抱着保温杯迎了上来,督促道:“妈妈,要吃药啦。”
柏恩从前吃药都是想起来才吃一顿,现在家里有个爱操心的小孩,结果顿顿都不落下。
她立刻作投降状,从桌子里翻出来药片吞下去:“看,妈妈吃完啦。”
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柏恩觉得靠自己的免疫力完全可以支撑过去,但是医生却叮嘱要把药再吃上两天。
吃完了药,她动作随意地翻起了整理起在桌子上面被翻乱的书
“妈妈,你干嘛要这么辛苦?”崽崽皱着鼻子问,“是爸爸养不了家了吗?”
“……”柏恩决定趁孩子小,及时纠正她的三观,思索一番道,“我们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是为了拥有自己的生活,追寻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理想。”
崽崽神色迷糊,“不懂。”
柏恩又问:“宝宝,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崽崽思考了一阵说:“张叔叔说,我以后要继承爸爸的钱。有了钱,我给寄几买脑斧。”
“……”
她的震惊不亚于知道崽崽房间里随便一只玩具熊都要一万多的那一刻。
她艰难地问:“那假如以后不用继承爸爸的钱,宝宝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崽崽捏紧了小拳头:“那我要寄几挣钱买脑虎。”
柏恩眼皮一跳,这孩子对老虎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继续谆谆教诲:“所以崽崽你为了买老虎去工作会变开心,而妈妈为了赚钱去工作了也会开心,我们的开心都是一样的,你能理解吗?”
崽崽撅起嘴巴,摇了摇头:“我想妈妈不辛苦。”
柏恩不得不跟她解释:“做喜欢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哦。”她有点讲不下去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她:“今天和张叔叔去了什么地方啊?”
崽崽兴奋道:“去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好玩吗?”
“好玩!我们看了狮几、脑斧……”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又目露憧憬道,“那里迟早是我的!”
柏恩:“……”
我果然,不擅长教育孩子……
_
十二月中旬,三人终于珊珊启程回国。
此时宜西市已是入冬,天色寡淡,路边悬铃木叶片只零星几片,城市壮观得犹如一场帕瓦罗蒂的歌剧。
尽管柏恩已经做好了准备,穿起厚厚的羽绒服外套,但是出了机场之后还是被冻得一哆嗦。宜西的冬天是湿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浑身直发颤。
徐献清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人看着却比她体面多了,笑盈盈地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一圈一圈给她围上。
柏恩眼神怀疑地上上下下扫视他,发现他真不觉得冷,安慰自己他肌肉比自己发达,总是要再耐冻一些。
“妈妈,冷吗?”崽崽看她缩着身体,白嫩嫩的小手抓起她的手,“我捂捂。”
她简直像一个小火球一样,身上有发不完的热,手心还暖暖地出着汗。
好在很快上了车,车上暖气打得很足,才救了柏恩一命。只不过没坐上多久,她又觉得自己身上热得不行,里面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她脸上被捂得红红的,终于忍不住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喘起了气,忍不住嘟哝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徐献清把车内空调调得低了一些,握住她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手:“还得一会儿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柏恩轻轻“嗯”了一声,眼皮耷拉着,睡着前最后的想法是——
讨厌冬天,好讨厌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