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知道宇文越待他该是什么态度。少年心悦于他,平日对他便是无微不至,就算昨晚他表露了心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总觉得应该不太一样才对。
谢让收回目光,问:“你把我的侍卫都召来做什么,不怕我跑了?”
宇文越却是反问:“你还会跑吗?”
“那可说不准。”谢让笑起来,故意道,“说不定,我先前那些全是缓兵之计,就等着你放松警惕,再机会逃走呢。”
宇文越脸上的笑意稍加收敛。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如果是那样,也没什么。”
谢让脚步一顿。
他心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得这么大度,不还是瞒着我,不敢叫我知道他们来了吗?”
“是啊。”宇文越的态度倒是很坦然,“我给他们每个人都服了剧毒,告诉他们,在你病好之前,不得暗中与你联络。如若不然,便不会再给他们解药。”
他不担心谢让从他身边逃走,他只是担心,谢让会为了离开,不顾自己的身体。
谢让垂下眼,没有答话。
宇文越又道:“别担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追究。过两日,我便叫人将解药给他们,不会再用这种法子威胁他们。”
“你……”他犹豫片刻,小声道,“如果你还是想走,能不能等病好了之后——”
“宇文越。”谢让忽然打断他。
他们沿着山路往回走,已经能远远看见葛大夫居住的木屋。阿轩已经坐在檐下熬起了药,葛大夫则拿着医书靠在窗前,时不时与他说两句话。
谢让瞥了眼木屋,把宇文越拉到一旁的树后。
“昨晚与你说过什么,你真不记得了?”谢让沉着脸问。
“……”宇文越抿了抿唇,“记得。”
谢让不悦:“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些都是之前的安排,而且……”宇文越顿了下,“我不想再强迫你了。”
当初,谢让会留在身边,实际是受了他的逼迫。
无论谢让如今对他是何态度,他都没有权利限制谢让来去。
他是想……还他自由。
“怀谦,你别生气。”宇文越抬起手,指腹轻轻抚过他冰凉的侧脸,“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说这些了。”
谢让又气又好笑,低哼一声:“你确实该道歉,没见过你这么扫兴的人。”
亏他早上起床没见到他,还特意出来寻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在一起的第二天,就与对方说这样的晦气话。
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
谢让懒得与他多言,转头就想离开,又被人拉住。
“我真的知道错了。”宇文越话音听着还有些委屈,他身体贴近过来,将谢让抱了个满怀,“这样,不算扫兴了吧?”
谢让任由他抱着,没有推拒,也没有回答。
他大致能明白宇文越今日反常的原因。
虽说这人平日里对待谢让的态度便十分亲昵,但那时谢让并未表态,他们之间的关系,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少年习惯了那样的关系,如今忽然发生改变,倒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起来。
谢让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
后者的身体有片刻僵硬,他抬起头来,一双眼注视着谢让,有惊喜,有热切,也有不难察觉的慌乱。
谢让抬眼与他对视,仍然没有躲闪。
他这态度对宇文越而言无疑是种无声地鼓舞,少年试探着靠过来,在谢让唇边印下浅浅一吻。
“……这样呢?”宇文越红着耳根,小声地问。
宇文越这般态度, 倒弄得谢让难为情起来。
他微偏过头,没有回应。
少年像是当真担心他还在生气,没敢继续碰他,悻悻退开几分。
谢让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他抬手拂去宇文越发间不知何时沾染的碎雪, 轻声道:“傻子。”
宇文越有点不乐意, 嘟囔地问:“怎么又说我傻?”
“你不傻吗?”谢让轻轻推开他,看着少年那迟钝模样, 又忍不住笑起来,“你不会当真相信圣贤书里说的那套, 夫妻间要相敬如宾吧?”
宇文越一愣。
谢让说完也觉得这话实在过于直白,他垂下眼, 转过身:“我去过的现实世界里, 可没有人会对恋人这么客气。”
说完, 抬步往前走去。
留下宇文越在原地愣神。
没走几步, 便被人从身后追上来。熟悉的身躯覆上来, 将谢让紧紧抱进怀中:“你、你刚才说我, 我是——”
少年情绪激荡,激动得手臂都在发抖,谢让下意识推了下,却没推得开。
谢让:“……”
这一身蛮力, 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让叹了口气:“你要勒死我吗?”
“抱、抱歉!”宇文越连忙松了劲, 谢让终于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他理了理被人弄得凌乱的衣衫,再转头看去, 少年耳根通红, 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让没忍住, 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你想说什么?”
不等宇文越回答,他走到对方面前,抬头看他:“说啊,陛下,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