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定远侯那性格,他并不会在乎外界的流言。
谢让悠悠叹了口气:“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他自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比谁都清楚,想要定远侯改变主意,比登天还难。
在书里,原主其实在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定远侯的奏请。
可就在那封奏折被送回侯府的第二日,定远侯便在家中去世。
他是自己脱了上衣,跪在庭院里,活活冻死的。
大梁重孝重礼,至亲长辈去世,萧长风要回家服丧,哪怕是当朝丞相都不能阻拦。
定远大将军带着一支亲卫轰轰烈烈从边关赶来,与宇文越里应外合,最终将原主扳倒。
定远侯萧鹏飞,那是曾跟着宇文越的祖父南征北战,誓死拥护宇文氏皇权的人。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且为人极为固执,谢让今天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不能拦,也拦不住。
涉及书中原本的剧情,谢让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你信我一回,不会有事。”
“朕自然知道不会有事。”
宇文越双臂环抱,冷冷道:“朕毕竟还是一国之君,既然答应了不动你,只要朕还活着一天,莫说是定远侯,就是百官联名上书,也没人敢动你一下。”
他这话说得格外认真,谢让却没忍得住,轻声笑了下。
坦白来说,宇文越身上的确很有帝王威严,尤其是他态度严肃,神情冰冷时,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是他出身皇家,与生俱来的气质。
可惜,谢让现在已经完全将这人当做学生看待。
这人越是端着架子,他便越觉得可爱。
滤镜已经厚得摘不下来了。
见小皇帝又要面露不悦,谢让忙道:“多谢陛下,臣感激不尽。”
宇文越低哼一声,偏头没理会他。
车内再次形成密闭空间,宇文越这次长教训了,兀自挪去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窄缝,装作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徐徐行过街市,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深宫孤寂,很难看见这么热闹的景象。宇文越被这久违的喧嚣吸引,一时有些失神。
“想去街上玩?”青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声音隔得极近,几乎是紧贴着耳畔传来,宇文越呼吸一滞,浑身顿时僵硬起来。
青年浑然未觉,还伸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探着脑袋往外看。
“你以往没什么机会出宫,难得出来一趟,玩玩也好。”谢让道。
宇文越还是没说话,谢让又道:“无妨,想玩就玩,谁让你是陛下呢。”
宇文越总算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他略微平复心绪,戳穿道:“是你想在外面玩吧?”
“……”谢让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无妨,想玩就玩。”宇文越看着青年难得窘迫的模样,眉梢微扬,“谁让你是朕的太傅。”
两人在一条无人的街巷低调下了马车。
他们今日在定远侯府耽搁了不少时间,此刻已是申时末,天色几近黄昏。宇文越吩咐驾车的小太监候在这巷子里,带着谢让走了出去。
穿过狭窄的巷道,便是市集。
街市两侧商铺林立,路旁的地摊商贩吆喝着招呼客人,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繁盛的人间烟火气。
宇文越几乎不曾见到这么喧闹的景象,可他还不及踌躇,便被人牵住了手。
谢让道:“陛下可要牵好我,别走丢了。”
宇文越眸光微动,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却又犹豫。
他是第一次碰到这双手,与他想象中一样,冰凉,柔软,捏上去没骨头似的。
少年神情极不自在,视线到处乱飘,最终只是含糊道:“你别这样叫我了。”
他们是微服出行,自然应该隐藏身份。
“那该叫你什么?”谢让偏头思索一下,“阿越?”
宇文越一愣:“你……”
他的母妃,以前就是这么唤他的。
谢让:“怎么,不能这么叫?”
“没有。”宇文越别开视线,“这样……也好。”
谢让笑起来:“那就委屈阿越,要唤我一声哥哥了。”
其实叫老师也可以。
不过民间的夫子以年龄和阅历为重,有资格教书育人的,大多都是一把胡须的老头。像他这么年轻的老师,几乎闻所未闻。
何况,学生的年纪还这么大。
反倒会惹人注意。
至于喊哥哥嘛……原主今年二十有五,而谢让穿来前,是刚过完二十一岁的生日。
宇文越这声哥哥喊得不亏。
谢让:“先唤一声来听听?”
宇文越:“……”
少年张了张口,挣扎许久也没把这过分亲昵的称呼喊出口,最后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满脸不悦地问:“你还走不走?”
谢让笑着摇摇头,拉着少年朝前走去。
路边的糕点铺刚刚出炉了一锅点心,铺子前围满了人。
谢让问:“阿越,饿了吗?”
“想吃就买。”宇文越面无表情。
这些天下来,他已经习惯这人用他当借口。
就像宇文越其实并没有多喜爱甜食,这人却每次都以“圣上太瘦,需要补身体”的名义,让御膳房变着法做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