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铜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有四张单人床的房间里,满眼凌乱不堪,被子床单拖拉到湿滑肮脏的地板上面,一股难闻的汗腺味弥漫在空气里。
他完全失去了记忆,记不起在仙恋山那一节,更记不起在冰国遭罪的那一节。
他直觉到昏眩无力饥肠辘辘,翻身起来开窗,奇怪地板上还睡着一个与他衣着款式一样,年龄大致相仿的青年人。
不知道他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躺在这个房间里面。郁铜重新脱下身上的外衣,发现衣服上也写着与这个人背上一样的字,只是不知是哪国的字,字的意思是什么。
他用脚轻轻踹着地上的这个人,那人没反应。
站立了一会,郁铜还是惴惴不安地把手伸到他的口鼻间,那人呼吸均匀。
他开了门,急忙向楼下去,原来这里是一家旅馆!自己怎么会在这儿,那个人又是谁?下了楼找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只有登记大厅里亮着灯。
“怎么一个人也没在?”他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
门外黑不溜秋,他伸出头看,各家门前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红灯笼。
“这是哪里?”他屏息凝神只听见心在嘣嘣跳。
由于慌着下楼是有预望必然会遇到人,并很快会解开心中疑虑的,但是现在没碰到人,再看黑洞洞的楼道,郁铜就有些胆怯不敢再回到楼上去了,他还害怕房里睡着的那个不认识的人。
他也不叫了,因为没人回答会更发慌。旅馆越来越恐怖,逼得他只能离开这里。
他从两排挂着红灯的街上穿过去,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轰响,不知道为什么,他莫明其妙地激动了,仿佛那响声是对他发出的召唤。
他加快了脚步,朝向发出轰响的方向走去。穿过街道,当他看见一个大型广场的时候,借着过来的光亮,他也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在不远处晃晃荡荡。
他又一阵兴奋,忽然产生要赶上那个人影的欲望,可紧走慢走总离着有一段距离,到了广场却没有看到那个要找的人。
广场的灯全亮着,只是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未曾见到别的异样的东西。
他在灯下立定,此时感到冰凉冰凉的,原来全身都被雨淋湿了,霏霏雨丝在灯下跳着七彩的舞。
郁铜慢不经心地回过头来时,看到那个跟他睡在同一间房里那人,隔他只有几步远,侧面向着他站立着,象在等什么。
郁铜惶惑了,他不仅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仅仅是素昧平生住进同一旅馆的客人吗?他为什么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呢?很多事项他都弄不明白,看这个人木讷的举止,猜也不会认识自己。
他又听见夜空发出一声巨响,这次声音更大更近,象是打雷。两个人同时仰起头来向天空看,他们看见了一个银色球形闪光,一个很大的碟状物平稳地降落在广场上,舱门打开了,有人向下招手,郁铜犹豫不决,退向灯杆后面,但他个男孩没有犹疑,飞快地登上滑下来的梯子头也不回地进了舱。
就在这一刻,郁铜头脑里划过一道电流,在睡梦中觉醒过来,他确定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许中阳。
郁铜的记忆好象恢复了,但他记得的不是在仙峦山蛇妖洞府,更不记得跟许中阳在冰国往返层,这些他都忘了。
他的记忆是与在武汉化工厂时候连成一片的,他与许中阳在骨伤科医院照看头部受伤的周洵。有关他和许中阳被两个提升教劝导员送往冰国的全部经过,他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拼命向飞碟扑过去,大叫着许中阳的名字,希望能跟许中阳在一起,但为时已晚,碟状物平稳地起飞了,梯子缓缓卷起,接着舱门也关上了!飞碟闪着耀眼的强光在郁铜头上快速升高,不一会被云层蔽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广场上响起了第三声落雷,雨下得更大了。
郁铜懊丧极了,一个劲地痛悔不己,但主要还是担心许中阳的安危,这回他是玩大了,被飞碟绑架了!看他那样子连自己也认不来,肯定患梦游症,或者他的意志早被外星人控制了,现在他还没清醒。是的,自己跑到广场来说明意识也一度被外星人控制过。怎么办呢,得赶快回医院把这一切报告给厂里知道。
但这免不了要受批评甚至于受解雇。
许中阳总是抢先,比周洵、史如灯、郁铜三个人每次都要快半步,然而就是这半步,在今年看来己产生了天壤之别。不管对不对,做了再说,错了总结经验再做,总有一次会成功。哲学是行动的哲学,那些惦量、审慎、寻找周密计划的人看起来没有丧失什么,连失败的教训也没有得到却蹉跎了不少光。
雨啊!飘飘洒洒的雨,在广场上曼妙地舞动着,落下的全是他们在一起玩耍的记忆片段。
郁铜在雨中毫无知觉地兜圈子,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叽叽地笑,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医院那两位护士小柳和小郑。
郁铜问:“你俩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辞而别?”
小郑说:“不是对你们说过了,医院每晚都要查人,要查病人,也要查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的在岗情况!”
郁铜丧气地说:“我的好友走了!”
“哪去了?”护士小郑又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