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重压,不仅毫不妥协,在与力量僵持住时,楚惊澜居然主动卸力,趁碰撞的蛮力落空的瞬间骤然拔剑旋身,竟是主动朝惊雷攻去!
以退为进,以进为退。
惊雷眼神动了动。
他闪身躲开,站到山门前,问他:“你就是楚惊澜?”
楚惊澜胸前剧烈起伏,压着喘息,低声道:“是。”
“是你被废了,想求我的法子?”
楚惊澜:“是。”
“那好,你听着,我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你们想来也不愿意在玉山派真待个十年八年。”
惊雷将重剑插在脚下土里,手按住剑柄:“从今天开始,你在玉山派的每天都有一次挑战我的机会,我只用一成灵力,什么时候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什么时候我就告诉你修复丹田的方法。”
“你可敢来战?”
楚惊澜执剑而立, 他虽在台阶下,被人俯视, 却不卑不亢,迎面刺破所有的高高在上。
他说:“有何不敢?”
惊雷握着宽大的剑柄,审视过他:“行,我告诉你规矩,每次可以用两件玄阶法器,除此之外不得用其他法宝,交手后不能吃丹药。”
以楚惊澜目前微弱的灵力, 玄阶法器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包括手中这柄剑,都挥不出灵光。
至于什么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 那更不用考虑,因为对丹田被废的人来说没用。
惊雷身形壮硕, 又使的大剑,站在高处气势如山岳:“你今天就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现在,当然,你也可以不打,损失一次挑战机会而已,无伤大雅。”
这是一场必输的局。
若是接了, 楚惊澜会在玉山派的山门前,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惨败,到时候围观的人群不知会有多少种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而山门与惊雷可能也会在他脑子里烙下深重的痕迹, 如同一座望不到边的高山, 压得他翻不过去。
失败是件很可怕的事, 很容易摧垮人心。
但楚惊澜最不惧的便是翻山越岭,平海乘浪。
楚惊澜放下背后的箱子,吃下颗恢复丹药,补充他岌岌可危的体力,而后抬眼,寒霜似剑:“请指教。”
哪怕是必输的局,哪怕会有人奚落嘲笑,为了自己的目的,楚惊澜毅然决然提剑而上,不会退缩。
萧墨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即便楚惊澜会败,他的身影也比任何人都夺目,没人能不认同他此刻的勇气。
萧墨觉得心头有些微微发酸,但他作为见证者,会执着地看下去,不管是楚惊澜的狼狈落魄,还是他的光芒万丈。
这场山门前的比试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练气初期,一个金丹中期,哪怕惊雷只用一成的灵力,想轻易杀死楚惊澜的话也足够了。
一招便足以定局。
楚惊澜的背将山门前石板砸出了裂纹,剑掉落在身侧,他眼前发黑,并不在乎周围人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声音,脑中只有惊雷方才出手的那一招。
……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就是实力的碾压,天堑之别。
楚惊澜口中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而充斥着干燥的血腥味,此刻变得湿漉漉,他嘴角刚渗出一丝血,一颗丹药就塞了进来。
但楚惊澜眼前还在发黑,看不清,有东西靠近嘴边时,下意识闭紧双唇,直到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唇角。
如丝缎,冰凉却细腻柔滑。
……是偶尔萧墨碰到自己时,感受到的温度。
楚惊澜松开了齿关,丹药顺利送入口中。
血腥味被丹药的清苦冲淡,楚惊澜眼前恢复视野时,入目所及只有萧墨一人。
玉山派弟子和惊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丹药正在慢慢生效,内伤不重,丹药加半天时间就能恢复,但问题是楚惊澜此刻脱力到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萧墨用清洁术把他嘴边的血擦掉,拉过他胳膊,用黑雾托了一下,将人背了起来。
楚惊澜的手垂在他身前,眸光微微动了动,没有作声。
虽然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完成所谓的任务,但早上起得太早了,所以此刻时间才下午,正是弟子们活动的时候,萧墨背着他走进玉山派山门内,有弟子为避免他俩尴尬,主动当没看到,也有人悄悄冲楚惊澜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败了,但很多人都还挺佩服他的勇气。
不过楚惊澜垂着眸子,都没看到。
小破屋远离众人居所,没一会儿,他们走着的路上就碰不到其他弟子了,只剩萧墨和楚惊澜两人。
萧墨背着楚惊澜,不由想起上一次楚惊澜发烧时,他也是这么背着楚惊澜,走的也是山路。
不过那时候楚惊澜昏迷不醒,没有知觉。
这次是醒着的。
“两次,”萧墨不提他方才的比试,只说着别的话,“我背你两次了,什么时候你也背我试试,我还没被人背着走过路呢。”
萧墨问他:“在别人背上什么感觉?”
楚惊澜:“……没感觉。”
萧墨:“行吧,有什么地方痛记得说,我帮你拿药。”
疼倒不疼,楚惊澜和萧墨总能在寻常聊天和正事之间随意切换话题,而且谁都不会觉得突兀,楚惊澜下一句便主动提起了惊雷。
“惊雷的招式大开大合,以刚猛之力制敌,剑随其主。”
萧墨无缝接上:“所以你光找他招式里的破绽还不够,你还得能抗住他的威压。”
两人谁都没提败得有多凄惨,败了后什么滋味,一刻也不停,他们想的是下一次怎么办。
境界差距摆在那儿,灵力威压不是那么好抗的,有些修士面对境界远超自己的大能时,在威压中站都站不住,这不是夸张说法,而是事实。
但这场仗楚惊澜必须赢,因此他俩不需要反思情绪,只需要思考如何做。
退缩和惧怕不在字典里,没有它们的位置。
“寻找招式的破绽……光由你来太慢了,楚师兄,我不是打击你,就事论事,至少十天内,你没法逼他出第二招。”
楚惊澜并没有被打击到,他很有自知之明:“嗯。”
萧墨思索着:“那太慢了,这是个难题,我们暂且放下,看看另一道题:如何让你抗住他的威压。”
萧墨:“你可以用两件法器,剑占去一个位置,剩下的用个防御法器,分担一部分威压?”
楚惊澜道:“我想用能干扰他行动的法器。”
防御未必能派上多大用场,两个法器他都想花在进攻上。
“那难不成威压也得你每天挨揍,花时间来适应?”萧墨觉得不行,战胜惊雷的两大重点题目,如果他们只能拿出这种答案,别说阅卷老师,他们自己也不同意。
但还有什么办法呢?
威压,适应、适应……啊,萧墨脑海中灵光一闪。
的确需要适应没错,但没人规定必须是惊雷本人来施压啊?
只要是差不多的压制力不就行了!
都不用找别人,眼前就有最现成的帮手。
萧墨。
他可是元婴修为,惊雷才金丹,金丹期一成灵力的威压,萧墨还不是信手拈来?
毕竟世界法则规定他不准伤害的生灵里,不包括楚惊澜。
心魔对本体做什么,法则都不会干预。
萧墨终于想到了好解法,立刻跟楚惊澜一说,楚惊澜在他背上,眼神顿了顿,才低声道:“好。”
由萧墨释放威压来让楚惊澜适应,的确是好办法,但他们两个人居然第一时间都没想到,还冥思苦想了片刻,才拿出了主意。
心魔和本体天然对立这件事,分明摆在眼前,却居然被他们短暂的忽略了过去。
萧墨感慨:“太久没互相伤害,我们俩都变迟钝了啊。”
萧墨虽然曾经提过“每隔段时间就专门吵一架”,用来刷业绩,不过最近楚惊澜情绪表现不错,积分稳中向好,用不着吵架,他也就没真的执行。
萧墨这句感慨楚惊澜真的是懒得反驳,他目光落在萧墨身上,本是下意识凉丝丝扫过,但此刻,楚惊澜在萧墨的背上。
因此他的视线落下去,是萧墨乌黑的发丝,还有一小段白玉般的脖颈。
淡青色的绸缎只挡住了半截脖颈,如被细细包裹住的温润美玉,而乌发与皮肤黑白分明,强烈的色差映照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瑰丽。
尽管只能看到点侧面,但那脖颈依然白得晃眼。
起码猝不及防晃了楚惊澜的眼。
楚惊澜:“……”
他视线顿时幽深不起来了,飞快地收回去,越过萧墨肩头,死死落到地面上。
萧墨刚做完一道题,还在想另一道题怎么解,就发现楚惊澜身体好像僵了一下,然后没声了。
萧墨顿时偏了偏头:“你不会真哪儿不舒服吧,我们现在不缺药。”
楚惊澜:“没有。”
……偏头凑过来干什么,离得太近了。
他现在没力气动弹,想在萧墨背上直起身子离远点都不行。
楚惊澜只能把视线牢牢刻在地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挪开。
楚惊澜也不懂为什么。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10!】
加得不多,但也是加分。
萧墨:就因为刚才那句“互相伤害”?
嗯,不然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好的,楚惊澜果然也会在心里吐槽他了,刚才嘴上不反驳,肯定默念了他什么,才会导致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