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霈佑身上的那些伤痕,必定是他在难以忍耐之时,不得不以自残的行为来保持意识的清醒。
那得是怎样的折磨,而秦霈佑又是有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坚持下来……
在来之前,秦毅澍想象过秦霈佑这段时日大约过得不会很好,但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的难熬。
而造就秦霈佑此时境地的……
秦毅澍几乎要将手中的茶盏捏碎,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茶盏放了下来,「人审的如何了?」
话问的突然,明海登时一愣,片刻后才明白过来秦毅澍问的是有关三殿下饮食之事中抓起来的那几个可疑之人,急忙回答,「起初死活不肯招,后来用上了几样酷刑,又道及其家人亲眷,这才肯开口,说出了这罂粟的来处。」
「老奴照那人的说辞顺藤摸瓜,一点一点的追查下去,结果……」
明海登了顿,不敢再说下去,只将头垂得低低的。
「结果怎样?」秦毅澍瞥了明海一眼。
目光如炬。
明海打了个哆嗦,「结果查到了焦太医那里。」
「焦太医?」秦毅澍有些讶异,片刻后道,「焦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了,医术颇为高明。」
正是其医术高明,又极为擅长妇阴之科及小儿科,所以当初照顾过许多妃嫔和皇子公主的身子。
尤其焦太医当时治好了皇后的旧疾,且尽力照顾她的胎像,让六公主能够平安出生,皇后因此对焦太医十分感激,赏赐颇多,更是举荐了焦太医的儿子入国子监读书。
而焦太医也因此对皇后越发衷心,哪怕此时年岁渐长,因精力不足不能时常出诊,但每日皇后的平安脉却是一个不落,现如今对秦霈垣正妃武氏也是照顾有加,悉心照料。
眼下查到了焦太医头上……
秦毅澍拧眉,「可有人指使?」
明海回答,「焦太医只说此事是他一人的主意,万事由他一人承担,与旁人并无半分干系。」
「无人指使?」
秦毅澍眼神越发冷冽,更是喝问道,「区区一介太医,要在一个皇子的饮食中下毒,缘由呢?他又是如何买通了佑儿宫中之人,下此毒手?」
「那焦太医说,要致三殿下于死地的缘由是因为他的独子。」
明海道,「三年前焦太医的独子突发急症,适逢当时三殿下得了风寒,焦太医到三殿下宫中诊治,守了一夜,待第二日晨起回家之时,焦太医的独子已是回天乏术,不治而亡。」
「此事论说只是凑巧,且当时焦家并未派人来皇宫请焦太医,并不能怪责旁人,只是当晚原本不该焦太医轮值,但因为焦太医擅长此病,太医院便派其为三殿下看诊。」
「焦太医便认定,正是因为三殿下得那场风寒的缘故,他的儿子才会命丧黄泉,便因此记恨上了三殿下,尤其这两年,焦夫人因为思念亡子的缘故忧思过度,郁郁而终,焦太医成了孤身一人,心中了无牵挂,这才生出要为子报仇的心思。」
「至于买通三殿下宫中之人的事,是因为在三殿下宫中小厨房做事的小袁子,曾在宫中得了重病,垂死之际为焦太医所救,因此对焦太医感恩戴德,唯命是从。」
第358章 打压
「焦太医将罂粟的粉末交于小袁子,而小袁子又趁机混入其他调味料之中,按着焦太医所说的剂量,每日参进饮食之中,直至此事被平安县君发觉。」
秦毅澍眉头仍旧不舒。
听起来,算是事出有因。
家破人亡,因此而迁怒别人,甚至因为自己生无可恋,要将旁人拖下水,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若是细细来看的话,焦太医的这些说辞,又有些站不住脚。
既然因为独子的去世而迁怒的话,当初安排他去给秦霈佑诊治的是太医院,若是记恨的话,应该更加记恨太医院才对。
即便两者皆有记恨,也该一视同仁,也该对太医院的院判也下手才对。
偏偏他越过了太医院,只对秦霈佑一人用毒,怎么都觉得不大符合常理。
且他着人查过,罂粟这种东西,国内罕见,乃是东南处的藩国所产,且生长在气候温暖湿润多雨之处。
而秦霈垣这两年协理跟藩国通商及出海船只商队的一些事务,甚至今年在太后寿诞之时,特地送上了一对象牙雕刻的杯子作为贺礼。
当时秦霈垣便提及,这是藩国的商队所售卖之物,他见质地上乘,雕刻精细,花重金买了下来。
这段时日,皇后和秦霈垣接连生病,闭门谢客。
若是平安县君不曾发觉秦霈佑饮食之中的异常,按她所说,这样的饮食再吃上月余,便是想戒也难。
若说这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不足以作为关键性证据的话,这般多加起来的话,便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再想到平日皇后对淑妃的敌意,秦霈垣对秦霈佑的不满……
秦毅澍略低了低头,伸手揉了揉眉心。
脑子乱的厉害,头也跟着有些发痛。
「皇上……」
明海见秦毅澍状态有些不佳,颇为担忧。
「淑妃现在怀着身孕着实辛苦,贺夫人在宫中陪伴只怕也觉得闷,安排一些歌舞杂耍入宫,给淑妃和贺夫人解闷。」
秦毅澍顿了顿,又接着叮嘱,「焦太医之事瞧瞧的办,莫要声张,若是旁人问起,只说年岁渐大,恩准告老还乡。」
「皇后身子不适,大殿下也风寒未愈,朕记得御膳房中新做的桃酥,是加了猪油的,也做上一些给皇后和大殿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