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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恨,是她对闻昭非的要求,也是给他的祝福。只有不被仇恨蒙蔽双眼,闻昭非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和归属。
闻昭非一贯很听阮琇玉的话,他也一直这般努力地去做。上天也终于眷顾了他一回,将林琅带来他的身边。
“佩佩陪着你三哥,我去厨房看看,”寇君君心中也挺担心半句情绪话语都没有的赵信衡,她拍拍林琅的手臂,就起身走出堂屋。
林琅一直紧紧握着闻昭非的手,她侧身看向闻昭非,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地道:“我要陪你。”
闻昭非哪里会拒绝林琅的陪伴,他只是愧疚于自己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让老师师母和林琅都陪着他难过,陪着他饿肚子。
“谢谢,”闻昭非将林琅拥进怀里。
林琅抬手回抱住闻昭非,再学着闻昭非日常拍抚她那样,拍拍闻昭非的脊背,许久后,她低低道:“三哥可以想奶奶,奶奶爱你,会希望三哥想她的。”
林琅一语中的,闻昭非常常就是不敢想阮琇玉,每次浮现这个念头,都伴随着无尽的自责、愧疚和无力,他在林琅耳畔极轻地问道:“真的吗?”
“嗯,”林琅再肯定地应声,“我以前也想姥姥又不敢想,但后来我明白了,我可以想她,她那么爱我,只会高兴我能在快乐或难过时想起她。”
“只要我还想着她,她就没有走,一直在我心底陪着我。”
林琅蹭蹭闻昭非,感受到闻昭非心底一直存在又努力掩藏的思念和难过,“你也是。奶奶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奶奶,她就一直活在我们心底里。”
“嗯,”闻昭非被林琅说服了,他前额靠在林琅瘦弱的肩上,眼睛闭上,深吸口气,五年多来,他第一次主动地努力地去想阮琇玉。
熟悉的话语持续在他脑海里回响:“别人有的,我们昭非也会有。昭非不怕,奶奶在呢。做人要先学会爱自己,昭非跟着奶奶学,不学你爷爷。你想当医生就当医生,奶奶永远为你骄傲……我的昭非,答应奶奶,不要恨。”
闻昭非睁开眼睛,眼底没有意识的坚冰已然融化,他吻了吻林琅的耳侧肌肤,“佩佩想听奶奶的事情吗?”
林琅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她看到的闻昭非终于摆脱那些负面情绪了,连连点头,“想的,我老早前就想知道啦。”
林琅近来一直热衷找寇君君聊她姥姥,找简老问她姥爷任职期间的事情,他们知道的其实都不算多,但仅仅是翻来覆去相似的话,都能让林琅高兴。
林琅的高兴源自她对姥爷姥姥的爱,想必她也对阮琇玉好奇很久了,但不想惹闻昭非和寇君君伤心,才一直没有问。
闻昭非重新坐好,再放开些手臂,不至于让林琅被他抱得难受,随后他和林琅说起他祖母阮琇玉的那些事情。
嫁给闻鹤城前,阮琇玉是进步女学生,是家世响亮又特立独行的闺秀,嫁给闻鹤城后,她也不仅仅是大学教授的妻子,还是个生财有道的女商人,是爱国者和钢琴师。
大约在闻昭非出生后,她才真正回归家庭,过起普通老太太含饴弄孙的生活。
“奶奶居然还会弹钢琴?可我没在京城家里看到钢琴啊,”林琅也是随闻老爷子逛过闻家老宅里的仓库,没看到钢琴那样的大家伙。
闻昭非轻声解释道:“现在爷爷住的地方其实是学校安排给爷爷的福利房,在局势变得紧张前,爷爷是随奶奶住在她的嫁妆楼里。就在你姥爷姥姥给你西式别墅楼的地址附近。”
所以闻昭非能确定那个房子应该曾是林家俩老给林可萱的嫁妆,而非慕家在京城的产业。
他们习惯将老爷子住的地方称呼叫老宅,但其实那里并不算是,属于阮琇玉的西式嫁妆楼外,曾经还有真正的闻家老宅四合院。
那栋四合院地理位置太好,也太惹眼,老爷子和阮琇玉立下决断将它变卖,换成几个小四合院作为儿女们的结婚基金分出去了。
“奶奶最喜欢的钢琴还在嫁妆楼里,我八岁前每年还是会过去小住一俩个月。奶奶走后,爷爷和我都不常去。等下次回京城看望爷爷,我再带你去。”
林琅闻言感兴趣地点点头,“好呀,那三哥你是不是也会弹?”
闻昭非稍稍迟疑才点了点头,“嗯,和奶奶学过,学得一般,奶奶说我没有天赋。”阮琇玉评价他的琴声只有技巧,没有感情,更没有热爱,很快就不要求他继续学了。
“哦,”林琅点点头,总算有闻昭非也学得一般的东西了。
闻昭非捏了捏林琅嫩乎乎的脸颊,沉吟道:“佩佩想学,我还是能教你入门的。”
“不了不了,我也没有天赋,”林琅连连摇头,她还是更喜欢做题和组装零件,有点儿空也还要练字,没时间匀给音乐。
寇君君再回堂屋来,发现闻昭非能对着林琅笑,还欺负人地捏人脸颊,心中松口气,她走来把林琅“解救”出来。
“走,我们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林琅点点头,挽着寇君君的手走了,要跨出门时,才回头朝闻昭非眨眨眼睛。
闻昭非勾起嘴角回林琅一笑,又再释然地轻呼出口气,他心中犹存的怨和恨,要留给罪魁祸首们,而非他仅有的、珍视的爱人和家人们。
稍显简单的晚饭后,众人轮流去洗漱就回房休息。
现阶段他们还在农场,想再多也做不了什么。
时机未到,他们能做的就是过好眼下的生活,让时间蓄力。
翌日起来,闻昭非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早饭比平时多吃了半个包子,林琅没吃完,他接过来继续吃了。
“在爷爷家专心学习,放心我,”闻昭非拉着林琅的手,低声告知,再低头亲一下林琅水汪汪的眼睛。
林琅闭眼又睁眼,点点头,又还是没忍住同闻昭非再次叮嘱和强调,“三哥要记住,你身边有我,有老师师母和爷爷们在。”
报仇是肯定要报的,但不是闻昭非一个人的事情。阮琇玉可是她姥姥最好的朋友,林琅也想出力。
闻昭非揉揉林琅微卷细软的短发,不勉强地一笑,再点头,“好,我记住了。”
林琅继续在门口目送闻昭非骑着自行车往红石场方向去,在闻昭非要转道停车回头看来时,她连连摆手,再往简老家走去。
“哎呀,”林琅低呼一声。
“佩佩怎么了?”简帛目光往林琅身上扫一圈,没发现什么小虫子沾林琅衣服上。
“爷爷,那个……我、我忘记写作业了,您给我半小时,我马上写!”林琅两辈子第一次忘记写作业,昨儿到现在,她看到简老才想起来。
简帛摆摆手,“没事儿,我先和你老师去防风林一趟,回来再上课。”林琅日常很努力也很专注,他对林琅秉性也算了解,不会没有原因就懈怠学业。
今早起来他看到异常沉默的赵信衡就有所猜测,大抵是闻昭非想进红石场的事情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