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这才发现说漏了嘴,解释道:“在沃城都这样称呼,我跟着称呼,慢慢就习惯了。”
颜沉不露声色地抿了口茶,眼睛在季春头面和衣裳上打转。
昨天季春就打扮不凡,今天他又穿着一件天青色夏布直裰,衣面上用深浅银丝绣着团花菱纹,头戴一顶竹丝作胎,青罗面子的小冠,绑发处还缠了一圈珍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富贵之气。
季春发现颜沉正觑着自己的衣裳,脸上一红,笑着说道:“这都是托颜兄的福。”
“托我的福?”颜沉不懂其意。
“颜兄离开沃公后大放异彩,风流名号传遍各地。沃公听闻后,认为是自己不具慧眼,未能识才的过失,进而开始重视麾下的青年门客,于是乎我这个平庸之辈就沾上了一点甜头。”
“原来如此。”颜沉点点头,“季春兄可不是平庸之辈,我在沃公门下时一直很仰慕你。”
“颜兄说笑了。”季春摆摆手,说:“我们就不说这些事了罢。颜兄,你既然决心为楚王效力,可有想过在大梁的你的亲族们?”
“他们早就和魏宫撇清了关系。”
“话是如此,但颜兄替楚王效力攻打大梁,姬迟知晓后不知会如何对待兄的家人?”
“我家二老是老狐狸,没有他们对付不了的事。”颜沉完全不放在心上。
季春见他这副模样,担心地说:“颜兄知道楚王的打算吗?他与韩君在圻地会盟时只说了要讨伐姬迟。”
“这有哪里不妥?讨伐姬迟我也赞同,而且我想很多魏人都会赞同。”
季春不相信颜沉有这么糊涂,猜他是在套自己的话,于是不拐弯抹角了,只稍微委婉地说道:“先王子嗣尽数被杀,若姬迟被楚韩讨伐成功,那魏王之位——不就空虚下来了吗?”
颜沉把季春送出馆驿小门,转身去找吉紫。吉紫和寄生,玉姐聚在一处闲聊,这会儿见颜沉来了,知道有事找自己,于是跟随他走去屋子。
吉紫只比颜沉大几岁,长相略显老成。颜沉想尊他为兄,可吉紫执意推让,于是从巩城到宛城这段千里路途里,他渐渐成了颜沉跟班一样的存在。对此颜沉觉得很无奈很歉意,但吉紫丝毫不在意。
二人走进季春刚待过的屋子,吉紫甫一坐下就开口问道:“颜兄没回来之前,我陪季春聊了聊,他说自己是沃公之臣,与你以前就认识。”
颜沉点头,问:“你们还聊了什么?”
“没有细谈多少,兄就回来了。况且他不认识我,不会跟我说太多要紧话。”
“他对我都没说太多要紧话哩。”
“看来他有非常要紧的事要找颜兄啊。”吉紫捋起下巴上刚刚蓄起的稀疏胡须。
颜沉面色凝重,沉吟半晌,突然淡淡说道:“如今世道波诡云谲,随身之人都知面不知心,何况是半载不见交情浅薄的故人呢。”
吉紫知道他有所指,微微一笑,说:“既然颜兄有顾虑,就由我来说罢。季春是替沃公姬猛来探颜兄口风的。姬猛已知楚王要讨伐姬迟,于是对魏王之位萌生了觊觎之心。”
颜沉不表态,迎合道:“若是如此,确是要紧事。”
吉紫继续说:“姬猛有此想法十分合乎情理。楚韩联军讨伐姬迟之后,魏王之位必定空虚下来,放眼望去,天下唯一有继承之权的就是姬猛。所以姬猛想必是希望楚王杀死姬迟以后,扶持他继位成为魏王。”
“那楚王会合姬猛的心意行事吗?”
“不会。楚王表面是讨伐姬迟,实则要图谋魏国。姬猛当然明白楚王的心思,所以才会派季春偷偷找你,希望你能为他谋划此事。”
“太难了。”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