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烈捧着兔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六公主面前。
“公主,小兔子。”
随着他的靠近,六公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打量起对方。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尉迟烈,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对方。
被救下之后,这个男人亲自给她换了贴身衣物,所以回京的一路上她都离对方远远的。
“……谢谢你。”
六公主嗫嚅着,轻手轻脚接过了那只可怜的小雪兔。
尉迟烈的手掌很大很宽,兔子虚弱地趴在他的掌心,小的宛如一只鸡仔。
触碰间,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粗粝,那时与兄长洁白细腻的文人之手全然不同的触感。
便是裸露在冰天雪地中,都如火炉一般温暖。
“公主怎么说谢谢呢,是图瓦莽撞弄伤了小兔子,他没有坏心思,还请你不要怪罪。”
随后,他用眼神向图瓦示意。
图瓦立马凑上前来,一脸紧张地道歉,“得不起得不起,额错捏!”
“……没事,我知道你并非有意。”
六公主后退拉开一步距离,微微摇头。
尉迟烈察觉到她的紧张,冲她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公主喜欢兔子?”
六公主轻声道:“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很可爱。”
对方毕竟是救命恩人,再怎么心里害怕,该有的贵女礼仪不能少。
如今她已成长许多,在太后身边待了几个月,又在清懿书院熏陶了一学期。
言谈举止间,已经看不出昔年的刁蛮高傲,反倒有了几分兄长瑞王的气质。
尉迟烈更觉得她和草原女子不同,很合他的心意。
如此想着,他摸着胡子笑起来。
“姑娘家喜欢毛绒绒的东西正常,我娘也一样,她还给我取名毛毛呢,说我一出生就头发浓密的很,你瞧我现在也是毛绒绒的,不单单是头发浓密了。”
他这话深入解读起来,多少有点像在调戏六公主的样子。
但这般逗乐的语气配合上憨厚的笑容,反倒让人忍俊不禁。
“噗……”
身后的小宫女没忍住掩面偷笑,六公主也终于放松下来,脸上显露几丝笑意。
她认真看着尉迟烈的脸,觉得他虽然生的五大三粗,却并没有一脸凶相。
“谢谢你救了我的兔子,不过我还要去诊一诊它的情况,就不多做奉陪了。”
“公主慢走。”
尉迟烈目送她走远,这才回头用力剜了图瓦一眼,神色与刚才的憨厚判若两人。
“再擅作主张,小心我用萝卜削你!”
“图瓦知错了。”
面对比自己身量还要矮小一些的尉迟烈,图瓦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退下了。
六公主这边,第一时间带着小雪兔去东宫找云苓。
宫里的太医只会诊人,不会治兔子。
这小兔子是太上皇给云苓猎野味的时候,顺手掏窝给孩子们带回来玩耍的。
六公主也得了一只,还挺宝贝的,给起了个名字叫“雪嘟嘟”,打算到时候带去书院里,跟那只捡来的小黑猫一起养。
云苓这会儿怀着孕,连年假都延长了一倍不止,反正无所事事,便顺手替她诊治了。
“内脏受到挤压,好在并未破裂,仔细养养就好了。”
六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云苓又问她,“你在御花园遇见毛毛了?”
六公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毛毛指的是尉迟烈。
“嗯,他的亲信想帮我抓兔子,但不小心压昏了过去,是他帮我把兔子救回来的。”【1】【6】【6】【小】【说】
云苓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饶有兴趣地道:“人工呼吸?毛毛懂得还挺多,不但骑射一流,读过四书五经,居然还会兽医,也算是个人才了。”
六公主道:“我也觉着他与其他突厥人不大一样,乍一看让人害怕,其实挺敦厚老实的,主要是那一脸的胡子看着太吓人了。”
“他们那边的审美就是这样,以多须髯为美,崇尚自然的力量和野性美感,男人要是没胡子的话,会被嫌弃不够阳刚的,不然怎么都管他们叫胡人呢。”
六公主点点头,又有些新奇地道:“不过他的汉文说的可真好啊,听得出来他虽然带有绥城口音,但也是有下功夫学过官话的。”
“毛毛是个虚心好学的人,前几天他还总向你大哥请教学识呢,说母亲是教书先生的女儿,故一向对读书人很是崇敬,比如你大哥这样的人。”
除了萧壁城之外,尉迟烈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瑞王。
瑞王素来心底纯良守礼,知晓妹妹被救的真相,本就对尉迟烈很是感激,又见他如此谦虚好学,心里印象很好。
云苓也是在东宫里待的烦闷了,恰逢六公主上门来做客喝茶,便絮絮叨叨地摆了一下午龙门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