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儿,皇后娘娘要怪就怪我吧,”萧昱一步步踏上玉阶,淡漠沉静,“是我向皇帝老儿提议,让您来看戏的。”
“本宫想起来了,本宫在玉芙宫见过你。那时,本宫已隐约觉得你像一个人,”皇后神色一滞,“呵呵,你亮出了皇上的令牌,本宫无暇细思,只当你是皇上的人,也不能对你怎样。本宫为何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多年杳无音信的孩子!”
萧昱直视皇后,却形同目中无人:“老天爷恩顾众生,这些年我活得很好,您也过得不赖。可我从来没忘记过,当年处处针对我娘的人是您,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的人也是您。最后我娘惨死,我也落得残疾,您却在宫中颐养天年,您说,我怎么能甘心呢?”
“你……”皇后表情僵硬,喘息加剧。
“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蹩脚的法子,能教您稍微不舒服一点儿,”萧昱眼里突然多了一道锋利的刀光,“皇后娘娘,就让咱们的恩怨到此为止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请您赶紧从我的眼皮儿底下消失。”
皇后到底是皇后,就算离去时如履薄冰,也仍努力维持着冠饰不倒。她这一走,玄武门前便只剩下萧擎跟萧昱。这对儿父子纵然刚刚携手并进、同仇敌忾,眼下却又回归到那种形同陌路的状态。
“朕记得,你建议朕定下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是在皇后彻查后宫的那个晚上。你说早在高丽动乱时,你就猜到是老三暗中捣鬼,”萧擎冷眼望着空旷的场地,又问了萧昱这样一个问题,“老三跟宫中妃嫔有染,你也一早就知道?”
“那倒不是,不过是偶然间发现的,一直没告诉您,就是想等今天,由当事人三哥亲口讲给您听后,瞧瞧您会作何反应,”萧昱像个看笑话的人,“怎么样,滋味儿不好受吧?”
“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萧擎的声音愠怒而低沉,“那个女人不是柳昭仪……她是谁?”
“您都说了我是在报复您,那我自然要报复到底。您放心,这个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一定让您一辈子都为此事所扰,”萧昱潇洒地转了个身,离得萧擎越来越远,“您别忘了,您的功臣们都还在等您。我累了,同您没话可说了。”
半个时辰后,天子萧擎落座奉天殿,对一众人等论功行赏。
刘和豫一开口,就说自个儿年岁大了、干不动了,打算告老还乡。实际上这一招叫以退为进,是刘大人浸淫官场多年的惯用伎俩。果然,他此话一出,不但自个儿加官进爵、受赏颇丰,还为六扇门争取到了一笔十分可观的经费。
徐湛则说边关局势不稳,鞑靼很可能还要伺机而动,自请领兵驻防,望萧擎批准他先将亲军都尉府指挥使一职交由下属代理。不邀功、不自擂,很好,这很徐湛。
刘大人跟徐湛说完,就轮到了唐艾。她隐瞒性别加入六扇门,萧擎非但既往不咎,还让她直接参与此次行动,按理说,她本该加倍表达为国效力的决心才对,但是当下,她心中所想的却只能是另一码事儿。
萧擎似乎看穿了唐艾的心思,先是将她划到六扇门编制之外,又御赐她一枚天子之令,刚好与萧昱的那枚配成一双。见令如见天子,拥有这枚令牌就相当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特权。
“照顾好那个孩子,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山高水长、海阔天空,那才是你们该过的生活。”
伴随着萧擎沧桑的嗓音,奉天殿的殿门在唐艾身后缓慢关闭。
此后萧承义跟刘和豫都留在宫中饮宴,唐艾徐湛则一前一后踏出紫微垣正北的玄武门。
城墙脚下,萧昱如约等着唐艾,徐湛也有一人相迎。迎接他的人,就是《皇朝时报》的颜蝶瑾。看到徐湛的那个刹那,颜蝶瑾热泪盈眶。
萧昱拉着唐艾走偏两步,唐艾再回头时,便已瞅不到徐湛跟颜蝶瑾俩人的身影。
城墙拐角处有一大片树荫,兰雅带着不大不小俩小崽子站在阴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