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生无可恋:“……”
时间仿佛过去了千秋万载,俩人谁也不说话,各自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窘态,简直两尊滑稽的雕像。
一阵风吹来,萧昱方才瑟索地低咳了一声:“放手。”
好巧不巧又来了第二阵风,唐艾勉强吞了口吐沫,乖乖松开手指,把这条腿轻而缓地置在地上,表现得不能更听话。
萧昱的这条小腿不是活着的。
换一个说法,这条腿是没有生命的。它的组成并不是骨骼和筋肉,而是金属与木质。
这是一条义肢,被精细雕琢成人的腿脚形态,带着环扣和机括,机括能看到明显的断折,环扣也被外力扯裂了好几处,但最致命的损坏还是来自于木腔的塌方。
很显然,没有唐艾那一脚怪力乱神,它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刚刚就说了,这条腿没机会再伤第二次。从我失去它的那天开始,就没机会了……”萧昱一声叹息,几不可闻,“我要你走,你却扑过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他漫不经心地抬抬眸子,随后潇洒地笑了两笑:“好了,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残废得很彻底,既没有右手,也没有右脚。”
萧昱越是天高云淡,唐艾越是无言以对。
萧昱偏偏在拿正眼瞧她,清朗的目光好像无处不在:“这条腿其实也没那麽脆弱,在水里边的时候,你的盖世神功也不过是弄坏了扣袢和一处小连接。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再来补上一脚。”
他半开着玩笑拉过义足,又随意扬起衣衫的下摆。等到衣摆飘落时,义足与他剩余的腿部又已合二为一。
萧昱接着便解下了背上的长匣,指尖按下几个机门。
匣子里便弹出几根木条,有长有短、形状不一。
萧昱也没解释,将手杖用两腿夹紧一拆一卸,又取过木条挨个装拧,一柄手杖很快便被他重新组装成了一支拐杖。
这支拐杖与常见的拐杖也不大一样,并没有一根横梁让人架在腋下,而是在上端有一道可以环住手臂的半开弯折。
“是你说要一起走的,就别嫌弃我慢吞吞地做蜗牛,”萧昱笑看唐艾,“喂,借你的肩膀用一用。”
“什么……哦,好、好!”唐艾费老了劲儿才捋直舌头,将肩膀凑到萧昱左手边上。
“你要是平常也能像这会儿这样温和就好啦。”萧昱撑着唐艾的肩膀站起身,并没用多大的力气。
唐艾刷地撇过脸,耳朵根渐红:“你帮了我,我帮回来不是很应该吗!”
萧昱翘翘唇角:“说得是,那你就再可怜可怜我,多帮我一次,往前走,别回头。眼下我走路的样子会变得很难看。”
“好……我不回头。”唐艾点点头。
“谁回头谁就是小狗。”
“谁回头谁就是小狗!”
这一夜,清风明月仍旧一如既往地拂照山岗,沁人心脾,只有时光似乎变得相当漫长。
唐艾向前走着,刻意控制着步速。
萧昱在唐艾身后,与她隔得不算远也不算近。他也在走着,以一种唐艾答应不去看的方式。
唐艾能听到身后拐杖的点地声,也能在不经意间看见地上那道幽长的清影。
那是萧昱的影子,不同于唐艾,不同于任何人,走得辛苦却从容。
唐艾咬咬牙,努力集中思绪。
张其睿被她抛诸脑后太久,她必须得把他捞起来了。案子扑朔迷离,她首先得弄清楚前面究竟发生过什么。
“萧昱,我要你实话对我说,我是怎么跌进那深潭里去的?”她边走边问,憋着不转头。
萧昱的声音传来:“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张其睿走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