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张浩天心中一震,失声道:“什么,你说出卖师父的,不是白蝴蝶。”
田野三郎点了点头道:“不错,白蝴蝶跟我到了日本,我虽然遵守承诺,谢绝了让我从政的邀请,在日本风景最好的北海道买了一幢大房子每天都陪着她,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快乐过,甚至生了孩子,也没有别的母亲那样笑得开心。”
张浩天此刻已经知道吕东杰对白蝴蝶有了误会,想到在白蝴蝶的家乡听到的有关于她的一切,心中烛明,白蝴蝶一直以来都是仇恨日本人的,但没想到会被田野三郎这个日本人蒙骗,而且怀上了他的孩子,不得不跟着他到了日本,但是,她绝对是不习惯的,在静下来的时候,也肯定会后悔自己走错了路,当然就高兴不起来了。
不过,对于这些,张浩天不愿再想下去,因为他在意的,是师父的行踪如何被出卖的。
田野三郎地话并没有停顿,继续道:“我爱这个女人,真心真意的陪着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发现,她心里面真正爱的,其实还是吕东杰,竟然还悄悄的藏着他的照片,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有时候会失声痛哭,有时候会笑容甜美。我没有去惊动她,但心中明白,她和我发生地一切,只是因为空虚,因为负气,而不是爱情,所以,我很痛苦,对吕东杰嫉妒得要命,害怕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吕东杰的身边,所以就找了一个借口回到了中国,想要杀死吕东杰。那时候他还没有隐居,正潜伏在上海,我通过台湾那边的关系找到了他,并蒙了面向他挑战,谁知道被他的王家刀法击败,于是我又想到要暗杀他,但没想到的是,吕东杰被我惊动之后,竟然离开上海不知去向,就连台湾那边也联系不到他,于是,我只得回到了日本,骗白蝴蝶说我已经得到了消息,由于当初吕东杰杀死了无数的日本军方要员,日本军方决定向他报复,而且知道了他地行踪,将要派遣暗杀人员到中国去。白蝴蝶果然上了当,求我马上去中国通知吕东杰,而且把他最有可能躲的三处地方告诉了我,我一处处的去找,终于在南方地一个山村找到了他,我忌惮他的身手,也知道他是一个暗杀高手,如果自己不能成功,很可能反被他所杀,便去通知了新政府,想不到的是,新政府抓住他之后,并没有杀死他,而是把他关了起来。”
张浩天已经捏紧的拳头,望着这个害了师父一生地男人,恨不得立刻将他毙于拳下,白蝴蝶虽然一时糊涂犯了过错,但最终并没有出卖自己的丈夫,可惜的是,吕东杰含恨九泉,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已经忍不住想对田野三郎动手,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问明白,便道:“你刚才说和白蝴蝶生了一个儿子,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写过一封信到中国去。”
田野三郎听他问起儿子的名字,忽然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情,过了好一阵才道:“我地儿子叫做田野喜夫,不过他没有写那封信,因为在三岁的时候,他被自己地母亲杀死了,而他的母亲也自杀了,那封信,是我写地。”
这话一传入张浩天地耳朵。让他禁不住身体又是一震。失声道:“白蝴蝶杀死了自己地儿子。这这怎么可能?”
田野三郎地表情已经越来越苦楚。道:“吕东杰被捕后。我回到日本告诉白蝴蝶。已经赶在军方派出去地人之前。悄悄地通知了吕东杰。让他另外躲避去了。但没想到地是。白蝴蝶不放心。会亲自瞒着我回到中国。打听到了吕东杰在小村被抓地消息。于是。她跑去劫狱。可是对于吕东杰。**防范得太严了。她闯了两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还中了枪。她回到日本后。也不治伤。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两夜。当她出来之后。竟然做一件事。一件疯狂地。让我意想不到地事。她竟然将喜夫抱在怀里。然后然后然后用刀刺穿了母子俩地身体”
说到这里地时候。田野三郎声音颤抖着。脸色恐怖。显然当时地情况让他至今未忘。
大脑里浮现出田野三郎说地场景。张浩天地一颗心也觉得加速跳动。但看着田野三郎痛苦与恐怖地表情。忽然明白了白蝴蝶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恨田野三郎隐瞒了日本人地身份。欺骗了自己。更恨田野三郎竟然骗她说出了吕东杰地隐身地地方。结果害他入狱。而且多半会被**枪决。她杀了自己与儿子。一半是因为悔恨。一半也是不想自己与日本人地孽种再活在世上。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要报复田野三郎。而这种报复甚至比她杀死田野三郎更残酷。事实证明。她地确是成功了。田野三郎就算是当了和尚。也没有得到安宁。他地人还活着。但灵魂却无时时在地狱煎熬。毕竟亲眼见到自己最爱地女人杀死亲生儿子。这种刺激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地。
田野三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调整自己地情绪,大殿里一片寂静,过了良久之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睛,恢复了平静的声音道:“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痛苦了许多年,每天一睡觉就会梦见他们母子让刀穿过的血淋淋身体,对别的女人也再没有兴趣,后来无意中接触到了佛教,感受到了忘情空无的佛意,心头开始渐渐的宁静下来,胸腹豁然开朗,打开了过去狭隘短视的魔障。我知道白蝴蝶其实是想回到中国,因此想将她地骨灰送回去安葬,于是按她曾经告诉过我的地址,写了一封信给她的家人,谁知没有回音,也就作罢了,再后来,我清游各地,无意中到了清觉寺,这里虽然很简陋,而且清苦,但能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平和,便在这里出了家,生活在现在,已经有十六年了,我的师父也已经去世,可是我还是没有修行到‘心中无物,何处染尘’的地步,每隔一段时间,仍然有心魔出现。张施主,你今天能够到这里来,或许就是佛给我指引,让我把所有地污秽从躯体里倒出来,使灵魂得到重生的机会。”
说到这里,望着一脸激愤的张浩天,他已经站起身来,道:“该说地事,我已经说完了,再没有什么牵挂,张施主,你要替你师父报仇,那就开始吧,平助的死,也是我未了的尘缘之一,今日的决斗,绝对会全力以赴,你我之间,那就生死各安天命了。”
张浩天也蓦然起身,紧盯着他,厉声道:“不错,田野三郎,你我之间地仇怨已经纠缠不清,唯有生死一搏,你有什么遗愿,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替你完成,假如我死了,就请你把我的尸体送回中国,我的身份,相信你也很清楚。”
田野三郎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在中国南方的黑道上非常有名,手下数以万计,以你的年纪,有如此成就,实在让人惊叹,你想过没有,虽然你年纪与体力占了优势,但毕竟学刀不过十来年,与我交手,其实并不平等。”
张浩天沉声道:“日本有武士道精神,但中国更有浩然之气,有所为有所不为,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有今天的一切是蒙他所赐,而你当初加入山百合会,杀害我中国人民,掠夺我中国财富,国仇家恨,皆负在我地身上,我若不与你一战,背上的这根脊梁,将永远挺不起来,那样地活着,不是我张浩天所想要的。”
田野三郎望着他,露出了尊敬之色,道:“在中国人地哲学里,明哲保身的思想占了大部分,这也是中国人很难强势起来地原因,当年大日本帝国入侵中国,如果没有上百万明哲保身的伪军相助,也是难以驾御那么大的地方的,如果现在中国的青年都像你这样,以贵国的历史与资源,日本国是再无法征服你们了。”
张浩天忽然仰天大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在中国千千万万,数之不尽,别说现在,就是过去,威武不能屈的人也比比皆是,我师父就是其中之一,白蝴蝶也要算一个,你们日本人现在看不起中国人,是因为从清末以来,由于政府的**无能,闭关自守,和外国人打仗连战连败,你既然说精通中国的历史,应该不会忘了,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中国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之首,万国来朝,日本国不过是一方蛮夷,只有学习进贡的份儿,现在的中国,已经在一步一步的重新崛起,如果再有强盗进门,我们一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然后丢进黄河长江里喂王八。”
听着张浩天充满自信,豪气干云的话,田野三郎默然了一阵,跟着道:“张施主,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我们之间既然要决出生死,在这里实在不宜,山门的正北方有一块空地,请到那里去等一等我,我稍候就来。”
张浩天点了点头,就大踏步的出了正殿,穿过了庭院,出了清觉寺地木门,向着正北方而行,果然见到在瀑布之下的清池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而且空地四边都立着木桩,很多被从中削断,显然是练刀所用,刚才田野三郎说白鸟平助曾经在这山上呆过,估计这是他的遗作了。
站在空地里负手仰望玉龙般飞流而下,轰声如雷的瀑布,张浩天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定,与田野三郎这一战是绝不能退缩的,但他自己深深的知道,和浸淫剑道数十年地田野三郎比起来,就算他身强力壮,也不是优势的一方,如果死在田野三郎的武士刀之下,他的理想,他的情感,就要随着他的鲜血在这白雪皑皑地富士山上就此终结,这一生,假如要问他做过什么最有意义的事,只怕就是这次日本之行,他做了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无愧于做一个中国人,无愧于华夏祖宗,现在,他要向强盗索债,那怕是血溅异国,也在所不惜,魂兮归去,佑我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