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穿山甲(1 / 2)

天竺县的县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堡。相传战国时期,这里是古巴国的领地。从天竺县的城头,翻山跃岭到达古巴国的首府:重庆,在那遥远的年代,这路程需要走半年。由于地势偏远,当时的官军鞭长莫及,于是,土匪们流窜而来,依山傍水建了这座城楼,便占山为王了。

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秦始皇的老子:秦穆公,首先由陕西入蜀,灭了古巴国,而后,那战无不胜、锐不可挡的秦军,又一鼓作气,继续翻山北上,又收复了这座古城堡。从此,这里便开始正式建县了。始曰:天竺县,取意是:这里地势偏远,道路悠长,好似能够通向天边一般。

天竺县的县城,建在美人河畔,两山夹持的一块很开大的开阔地上,一面向水,两面对山。水是湛蓝的,山是翠绿的,那色彩清新、透亮,没有一点污杂的成分,美极了。

天竺县的县城,全城只有两条街,四条巷,人口大约三万人。在北京人眼里,这里仿佛只是大巴山为了欣赏美人河的秀色,向后退让,凹进去了千余米,从而形成了巴掌大的一块空地,根本不见一点华北平原县市的开阔与恢宏。

一只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了县城里那座最高的十二层的楼下。

一个矮个的的男人率先下了车,将军一般地环视着他的领地和他的臣民们。他四十出头,高颧骨,高鼻梁,额头高而宽,眼睛细长而明亮,面部皮肤黝黑,由于他的脸庞小而脖子粗,使得整个人显得很魁武。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微笑时,总是露出一口洁白而略显长的牙齿。他穿着一件不灰不蓝的夹克衫,夹克衫里面的衬衫很白,打着红色的领带。他站在树下,腰板笔直,那集目远眺的神态,象一幅电影里的大将军一样,很有风度,总给人一种威武、精明而干练的感觉。他叫罗家雄,是天竺县的县长,兼县委第一副书记。由于天竺县的县委第一书记:高书记,常年因肝病卧床在家,难理县里的党务、政务,于是,在天竺县,便成为了集党、政诸权于一身的头号人物。

在三个来天竺县扶贫的北京人眼里,他不过只是一个正处级干部,是一个在北京的大衙门里,不被错当成农民就算幸运的小人物。

此时,一个美丽的女人背着自己的黑色小挎包,也跳下了车。她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白皮肤,标准的瓜子脸,脸盘并不大,可眼睛却不小,由于睫毛生得长,眼睛的每一次眨动,都让人感觉,仿佛在她的眼睛上,生着一对小扇子,总是忽闪忽闪的,甚是动人。她的个头,大约有个一米六几,身材很苗条,以致让人感觉有点瘦;可她胸前的那一对尤物,却是圆鼓鼓的,把个浅蓝色的纯棉布背心,顶出两条异常优美的弧线来。她叫高美梅,是长期卧床的现任县委高书记的独生女儿,是在十几年以前随调干的父亲,举家迁到天竺县来的,现任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她前后左右地张罗着:“到美人楼吃饭喽!离开美人楼,其他地方,没得吃了!”

“这,怎么叫美人楼?”贾大林问道。

“咳,美人河畔最高、最漂亮的楼,当然应该叫作‘美人楼’了!”黄文宝插嘴道。

“黄县长说的没错。贾县长,你的宿舍就在楼上呢!”高美梅望着贾大林说。

“我的住处怎么在这儿?我住银行的招待所不就行了吗!”贾大林诧异了。

“您是上级领导,怎么能够住我们那个脏乱的地方!”一直跟在贾大林身后的罗善银急忙解释道。这个人,如果伸直了腰板,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只可惜的是:他的腰却总是不肯直起来,缩头勾背地站在只有中等个的罗家雄身边,似乎比罗家雄矮小了许多;他的眼睛很大,却总是不敢直视别人的脸,一对大眼珠子,总是在别人的下巴以下打转转;笑容总是挂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口稀疏、黑黄的大呲牙;他微笑时,大眼珠子转得很快,腮上居然还露出一对大酒窝,加上他那一头茂密但却花白了的头发,总让人对他产生老奸巨滑的感觉,一副奸臣相。这个勾背而丑陋的罗善银,是天竺县银行新上任的行长。别看这长相不好恭维,但是,应该说,在天竺县,他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虽然按级别他只能够勉强套一个正科级,但是,由于他的手里掌握着天竺县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金融资产,所以,可以说,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掌握着天竺县的经济命脉。他继续说道:“我们那招待所原来是老人民银行老干部的活动中心,又黑又潮,又脏又破,没的法子住了!”

“他们两个不跟我住一起?”贾大林继续问。

“他们两个的住处,由我们县里安排喽!”高美梅说道。

“看,美梅小妹,你把老哥我一个人放在这里,欺负我不是!”贾大林半开玩笑地说。

“不存在,不存在。贾县长,一会儿,你一看,就会明白了。”罗善银在贾大林身后闪亮着小眼睛解释道。

中国远古的历史上,记载着帝王将相们,只知道依山傍水地建城堡,秦始皇的老子,秦穆公也只知道攻城掠地,而他们对天竺县诗人崖密林深处里,那默默爬行的穿山甲,对美人河清澈的流水里,时而探头水外,象孩子一样鸣叫的娃娃鱼,是否知道它们的存在是否知道它们的美味,却没有一点记载,又秦穆公出征时只知骑马,不知乘三菱或沙漠王子跃野车而可推想,帝王将相们对它们也应该是浑然不知其存在,更不懂得这两种动物,居然可以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的。

看来,中国的古代的帝王将相们,在享受方面,尚远不如贫苦县的七品或不足七品的小官们聪明呢!

比如,中国没有一个皇帝老儿想到:弄一个真皮沙发,放到皇宫里,坐坐、耍耍,再舒舒服服地躺躺。而现在,在这县城里的普通小官家里,真皮沙发,都不是一件稀罕物了。当然,鉴于皇帝老儿这低下的智商,也就更不要指望他有征食诗人崖里的穿山甲和美人河里的娃娃鱼的智商了!

罗县长带领一行人,鱼贯进入了美人楼。

这十二层的美人楼,外表装饰华丽,里面却没有电梯;大楼虽属新建,也经过装修,但是,所用装饰材料的质地、款式和花色,却无不显得乡土气。看来,无论怎么包装,贫困县也是包装不成文明、现代、富裕的县。

大家伙爬了五层楼,在摆了八张桌子的大厅里,陆续入座。

贾大林坐在一张最中央的桌子旁,他本来以为在这里只能吃一次象他小时侯听贫下中农忆苦思甜所描述的“猪狗食”了。但是,吃的东西,一被提拉上来,他不禁大喜过望了。

人类编了无数妖魔鬼怪的故事,其实人类本身在动物们看来,大概也是一种很怪的物种。人类什么都敢吃,人类什么都能吃,人类也什么都会吃。

此时,只见腰系布满油垢围裙的大师傅,双手很费力地提拉上来一个大怪物:它的外形,象一只大海龟,有着海龟一样的外壳,有着海龟一样的鳞片,只是比海龟多了一个也长着鳞片的粗粗的大尾巴。由于大师傅提拉着它的尾巴,大家看不到它的头,那颗不知什么模样的脑袋,大概是缩在硬壳里面去了。这个怪物为了挣脱人类的束缚,动作十分缓慢地把身体卷成一团,象一个大蜗牛;但是,无论怎样卷缩也无法挣脱大师傅的粗手,它眼见自己的挣扎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又开始了一轮更猛烈的挣扎,它又把身体伸直,而后再突然地卷缩起来。

“这个怎么样?”大师傅提拉着始终不能脱手的怪物问。

“我说,要得。”罗县长答。

罗县长话音刚落,只见那大师傅挥起粗胳膊,把手中的怪物抡得圆圆的,狠命砸在了地上。

那怪物随着“啪”的一声坠地,在地上无声而剧烈地抽搐起来。大师傅继续抡动着粗胳膊一下比一下很地摔着,直到那怪物,一动不动了,才罢了手。

“你为啥子不到里面去摔嘛!”高美梅不满地说。

“要得!不过,我是要在你们面前摔死它,不然,你们这些大领导,会以为我拿个啥子早死的东西来糊弄的嘛!”大师傅说着,憨笑着,那憨厚里,带出了一丝狡诈来。

“美梅小姐,别怪我见识短,好东西我也吃了不少,只是这是个‘啥子’东西吗?快给哥哥我,说说!”贾大林拉高美梅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结结巴巴地学着地方口音,大大咧咧地说。

“穿山甲嘛!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吃过这个东西!”高美梅说,薄而巧的嘴唇略微翘着,显得非常可爱而迷人。

“看来,我们贾县长廉政地很呦!”罗善银恭维道,他始终坐在贾大林的旁边。

“这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呀!怎么能够吃呢!”黄文宝惊呼道,他惊大了小而圆的眼睛,唇上的一撇小胡子也耷拉下来了。

“不存在,不存在。我说,我们这里的穿山甲,没有野生的,全是人工饲养,不属于政府保护之列。”罗县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坦然地说“三位京官,等你们走的时候,我还要请你们吃娃娃鱼呢!也是国家保护动物嘛。”

“也是人工喂养的,我们这里没得野生的!”高美梅灵巧地补充道。

“不过,味道跟野生的,一模一样!这一点,贾县长请放心!”罗善银挤着小眼,对贾大林诡秘地轻声说。

“说来也怪,我到广东、福建的县里面去过,他们那里的一些餐馆,每天都在吃穿山甲。如果这东西,在自然界里,真的那么少,怎么就吃不光呢!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坐在高美梅另一侧的郑直,插嘴道。

“正象罗县长所说:人工饲养得多嘛!”听了罗善银对贾大林讲的话,黄文宝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对郑直挤着小圆眼睛,说。

见大家说罢,罗县长笔直笔直地站起来,一手端着一杯酒,一手做着有力的手势,开始演讲他的祝酒词了:“我说,我代表县委、县府、人大、政协,敬大家,第一杯酒!我要借这,第一杯酒,感谢在座的领导、在座的同事和在座的省里、市里、区里来的朋友们。请大家,喝干这杯酒!”

罗县长的声音很洪亮,是完完全全的胸腔共鸣,就象在打麦场上,不用扩音器,对成千上万的农民讲话一般;他讲话的每一词、每一句,都是抑扬顿挫的,没有一点含糊,绝不会让你听不清楚。

“给农民讲话,一定够气派吧?你看人家罗县长练得,八面威风!有点意思嘿!”黄文宝贴着郑直的耳朵轻声说“我对当众讲话,也有点上瘾了!”

罗县长说完,将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服务员小姐急忙为他再斟满一杯。他又举起了酒杯,继续说道:“我说,我再代表卧病的县委高书记,敬大家,一杯酒!我要借这第二杯酒,感谢从北京frac14;frac14;”

罗县长话音未落,突然,整个大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了五指,顿时,大厅内,响起了一片嘘声和惊叫声。

贾大林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会不会有坏人破坏?”黄文宝屏住气说。

“我想,日本鬼子绝不会到天竺县来轰炸的!”郑直玩笑道。

“莫慌。是停电,经常这样的。”高美梅用女高音安慰道。

“贾县长,我这里有打火机,我给你照亮!”罗善银急忙站起来,在贾大林眼前点燃了打火机。

“我说,这个狗日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停电了!”罗县长在黑暗中愤然骂道。

“我去找蜡烛,顺便给水电局苟局长打电话,让他赶快供电!”高美梅在黑暗中站起来,借着罗善银打火机的亮光,摸索着移向大厅门口,她一边走,一边招呼餐厅服务员道:“赶紧点蜡烛!”

“我说,美梅,用罗行长的打火机照着,电话我来打。”罗县长一边喊住高美梅,一边拨通了有液晶显示的手机,叫道:“我说,老苟吗?我是罗天雄。你个狗日的,停电也不会看个时候!我正讲话呢!赶快给我把电闸合上!”

“这里还经常停电呀!”贾大林不解地问。

“我说,县里的自发水电不够,国网电又用不起。好多用户欠缴电费,所以,没法,经常停电的。”罗县长解释道。

服务小姐在每一个餐桌上点燃了两根蜡烛。

在黑暗中,那昏黄的烛光,显得非常强烈,以致在餐桌周围人们的脸上,形成了强烈的明与暗的反差;使得人们的颧骨、嘴、眼珠显得很高,而这三者的连接部,则又显得很低;那挺直腰板的罗县长,无论白天里怎么潇洒、英俊,现在,面目也显得非常狰狞,如餐飧鬼魅一般模样了。

郑直想:人真的是一个很怪的东西,从不同的角度看,便会有不同的形象。罗县长灯光下的潇洒与黑暗中的狰狞,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他呢?亦或两者全是?亦或两者全不是?

郑直又把眼光投向了高美梅,但是,他却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因为,他怕在黑暗中看到一个,同样是面目狰狞的她。然而最后,他还是偷偷地去看高美梅了。让他感觉欣慰的是,黑暗中的高美梅,虽然没有了白日里的鲜艳、妩媚,但是,黑暗中的她,却没有变得狰狞,依然保存了几分婀娜。

正当郑直胡思乱想,不断走思的时候,突然,大厅里的灯又全部亮了。

罗县长又恢复了那份潇洒与自信。他站起来继续他的讲话了:“我说,我再代表卧病的县委高书记,敬大家,一杯酒!我要借这第二杯酒,感谢从北京不远万里,来到天竺县,协助我工作的,帮助贫苦山区人民,脱贫致富的,三位北京来的同志。并在此,预祝你们,在天竺县,工作愉快,生活得开心。我保证,让你们在天竺县,有,象有家一样的感觉!请三位,喝干这杯酒!”

罗县长的话,引来了满场的大笑和掌声。

罗县长并没有顾及三位北京来客是否把酒喝干,便又端起第三杯酒,继续说道:“我说,我再代表县政府,敬大家,第三杯酒!我要借这第三杯酒,请求在座的,各位领导,不要忘了我们天竺县!不要忘了我们天竺县,还需要你们,给予资金的大力支持!不要忘了我们天竺县,还有一班子人,白天在苦干,晚上在苦熬。诸多方面,请高抬贵手,多多关照!请大家,喝干这杯酒!”

罗县长的讲话,赢得了满堂的掌声。

“罗县长,你真牛!”贾大林对罗县长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我就怕当众讲话。平常开玩笑还把话能够缕成句,如果别人认真一听,你猜怎么着,他妈的,就吓得我不知这话,该说什么;不知这话,该从哪儿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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