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是修佛的,得成正果之后的情景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但在那之前,和尚还是凡人。
是人就要吃饭,吃饭就需要有人去做,而做饭就需要有做饭的地方。
伙房便是做饭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两间大屋构成的厨房,每间屋子都有近六十平米,左边一间用来烧饭,煮粥,蒸制馒头等主食,右边一间则用来切菜,炒菜,全寺上下数百名僧人以及住宿的香客信徒每天的饭食都是由做出,故此,每到生火做饭的时候,伙房里的十几名伙头僧都是忙得手脚不停,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要知道佛家有语:过午不食。一旦错过了饭点,好几百人就是饿着肚子捱到晚上。
就在伙头僧们正在忙碌的时候,一名僧人匆匆从院外来到炒菜房门口。
“德昌师傅,德远师傅,请您出来一下,有事找您。”伙房有规矩,非伙房人员不得进入伙房操作间,这名僧人只能在门口大声叫道。
“来了。行远,你先来盯一下。”伙房里应了一声,随后时间不长,一名中年僧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去头上的汗水。
“行文,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没看我正忙着呢吗?”中年僧人问道,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看伙房内小和尚们的工作,生怕他们有哪里做得不对。
“德昌师傅,我是奉了德广法师之命,问您今天早晨伙房是不是有人下山到青田镇采买粮食蔬菜?”行文行礼后问道。
“是呀。”德昌和尚有点奇怪,伙房的事不归知客僧管,德广法师关心这个干嘛?
“请问是哪位师兄去的呢?”行文问道。
“是行痴去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德昌和尚问道。
“今天上午青田镇上有人打架,打人的是个僧人,而且还推着一车食材,被打人的把状告到了德广法师那里,德广法师也答应了人家要严查。德昌师傅,您还是快把行痴叫出来问一下吧。”行文说道。
“什么?行痴打人了?怎么可能!”听说是自已的弟子打了人,德昌和尚是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已这个弟子虽然生性顽皮,但内心善良,只不过是去采买食材,怎么会和人起了冲突呢?
“我也希望不是,不过,您还是快把他叫过来吧。”行文为难地催促道。
“行痴,行痴,出来一下。”光这样猜也没有用,德昌和尚向烧饭房那边大声喊道。
“来啦。”离地面一丈三尺多高的窗户推开,一个赤膊的小和尚从里边一个空心跟头翻了出来,离地还有四尺左右的时候腰眼一别劲,细腰巧翻云,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的上身肌肉坟起,显示出这位小和尚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师傅,叫我什么事?”小和尚问道。
“行痴,我问你,你今天上午买菜的时候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德昌和尚问道。
“没有呀。买菜的时候我没和人打架。”行痴半点也不迟疑地答道。
“这就好”听到弟子的回答,德昌和尚心中长出一口气,看来是德广法师是怀疑错人了。
“我是买完菜要回寺的时候教训了三个人。”没等德昌和尚的这口长气出完,行痴又跟上了一句。
“什么!这还不是打架吗!你干嘛说你没打?!”德昌和尚刚刚松下去的这口气又被顶了上来。
“您问的是买菜时有没有和人打架,我买菜的时候确实没和人打架呀。”行痴一脸认真的答道,意思似乎是说并非我在说谎,实在是你提问的方法有问题。
“你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打机锋!人家都告到德广法师那里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耍嘴皮子!”被自已这个弟子气得是哭笑不得,德昌和尚大声训斥道。
“呵,师傅,您不要担心,那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想欺负一对卖唱的父女,我看不过眼才出手相帮。我手底下有分寸,那三个人也没受什么伤,不过是摔了几跤,不碍事儿的。”行痴不以为然地答道。
“胡说,什么不碍事儿?!少林寺的功夫是用来打人的吗?!”德昌和尚气道。
他的弟子出手打人,他这个当师傅的少不了要担个管教不周之名,想那德广法师本来就和自已不对付,现在被他找到了事由,他岂不更要火上浇油,把事情搞大吗?
“佛家以慈悲为怀,救人于水火是我等职责,如果坐视恶人行凶,百姓受苦而不闻不问,那么修佛又是为了什么?”行痴义正词言地反问道。
“你,你”佛学的修习因人而易,六祖惠能一字不识却能通晓佛理,神秀和尚参禅数十年却只知皮毛,这是强求不得的。德昌和尚虽然早入佛门二十余年,但在佛学造诣还有口舌机辩上却远远比不上自已这位弟子,被行痴几句话噎得是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着眼。
“师傅,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回去继续煮粥了。”见好就收,行痴双手合十低头请示。
“,我是管不了你了!”德昌和尚气得连连挥手,对这个小和尚他是一点招都没有,再呆下去也只有干生气。
“是,师傅。”应了一声,行痴也不从门口进去而是紧窜两步,待来到窗下时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同时空中转身双手扒住窗台,随后收腹翻身,轻轻松松便从窗口又回到了屋内,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行痴师弟的身手真是太好了。罗汉堂的师兄们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行文在旁边啧啧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