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她没想过结婚,那东西对她们这类人来说,向来很遥远。她幻想着,无非就是穿上雪白的婚纱,对方西装革履。手捧一束红玫瑰,羞答答地让对方为自己带上指铐。接吻,晚上做着已经在结婚前做过千百次的事情。这就是结婚,她的印象中,张远是自己的老婆,已经和自己结婚了。
张远的婚姻对于自己,就像是法院判决书将她的老婆判给了别人。她被打得晕乎乎地,就算是自己出了轨了,法院也不能这么无情吧?不能这么无情的!
她不知道在婚礼现场的那一幕,会是怎样,她远远地坐着看心爱的人被别人揽在怀里,别人走上前恭喜他们,让他们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赵权打开了那封邮件,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让她头晕眼花。她看了半天,才看懂前面的几个字。来来去去目光就在第一行打转,直到她看清楚看明白第一行写的什么的时候,她震惊了。
第一行字,写的是:
最烦心的事情是对未来的假设。
她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时候张远还在学校,她还在当无业游民。守在家里,做着学校可能重新收留自己的白日梦。每一天,她都会送张远上学,等她放学。为她做好吃的,哪怕根本不好吃。晚上就陪着她到处搜索盗版碟回来看,看球,玩网游,玩所有激烈血腥暴力或者幼稚可爱的游戏,在网吧通宵,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偶尔下点不良电影看一看。
那时候的她们,没有未来。躺在床上,没想过未来。对她们来说,简单地相识,然后感慨对方的生活和自己多么相似,再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一起住,一起做很多兄弟一般该做的事情。打打闹闹,相互开刷。打架的时间胜过了所有的脸红,她们从未羞羞瑟瑟你碰一下我手臂,我摸一下你手指。哪怕到了那一天都没有,一起看着肥皂剧,感慨着肥皂剧里面人物有多墨迹,接着赵权说我喜欢你,可还没到爱的程度。在一起吗?张远说好。
赵权哭着继续往下看,那是她当年一字不差的演讲内容。一字不差,她不知道张远究竟怎么做到的。
本身没底的,人就爱乱想。没个准确的东西,我们就瞎猜。人的想象力够丰富,想到头来白了烦恼丝,减掉了肥肉,甚至连瘦肉都给减掉了。整个人变得形容枯槁,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就是人,谁让人有这个大脑呢。这就是年轻人,年轻人才有过于旺盛的精力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我本人是不喜欢展望未来的,我觉得压力大。不喜欢有压力,不喜欢逼自己。比如说我某天站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胖了,那么我就立马减肥,不定计划,不做任何准备,早上看到的就从早餐开始绝食。再比如说我某天站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骨瘦如柴了,那我立马狼吞虎咽,见到什么好吃的一个都不放过。
胃经不起折腾就坏掉了。
还有太多的东西随之坏掉。
人的成熟,是很可怕的事情。我真害怕自己有一天成熟了,对往日里发生的事情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那我就不是我了。连喜怒哀乐都没有了,活着有什么用?四大皆空了,活一天和活一百年有区别吗?我没那么高的境界,我也很满足于我现在的心态和档次。如此就够了,做个凡人,何苦要让自己心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