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饱?
再看裴谨,此刻袖口微卷,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青筋隐隐,肌肉呈纤长条状,没有狰狞的突起,显得精干而削劲,肌肤之下似乎暗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
所以这饭量明显和身材不符,仝则心内暗道,作为一个精益求精又自律的人,他一定是在克制自己的食欲。
也许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裴谨吃饭很快,安静无声,包括喝汤也没有杂音,不过才尝了两口,他抬眼看向仝则,“用过饭了么?”
别是要把他不喜欢的汤“赏”给自己喝,仝则敬谢不敏,微微笑答,“多谢三爷垂询,小的吃过了。”
裴谨笑了下,“不用客气,私底下没人,你可以不用谦词和敬语。”顿了顿,又说,“表面上谦敬,心里瞧不上也没意思,尊重么,还是发自内心比较好。”
这人该不是会读心术吧?仝则蹙眉,满眼狐疑地端详起他。
于是两下里都在打量对方,各自陷入了某种沉吟:
——一个心怀芥蒂的下属,到底值不值当投资?
——乍看上去如朗朗日月入怀的上司,为什么总让人有伴虎之感?
半晌过去,还是仝则先开口,“您用过饭,我可以开始量尺寸了么?”
这回倒是没再用谦词,却依然用了敬语。话只遵从一半,显示出一点带着微妙感的漫不经心。
裴谨也不在意,先嗯了声,然后起身去书桌上拿了那张图样,边看边赞,“画工不错,你学过工笔,还有西洋素描?”
仝则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这问题,其实他会什么,不会什么,裴谨应该比他知道得还清楚才对。
“算是自学的,觉着好玩而已。”仝则想了想说。
“不知道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裴谨回眸,眼里仿佛确有一闪而过的惊和喜,“你比我想象的能干。”
听着是挺不错的夸人话,可转过身,他就似笑非笑的补了一刀,“我一向都喜欢聪明的孩子。”
又是孩子,仝则发自内心觉得无语,这位侯爷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眼见裴谨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自己抬腿往内间去,仝则知道他是在为一会儿脱衣量尺寸行方便。
或许称呼自己为孩子,可以让他减少一点尴尬?
仝则想着也往内间去了,入眼先看见一座琉璃小山屏,越过屏风,他望见了床边放着的几案,上头满满当当摞着一摞的书。
他眼力好,看清最顶上一本是西洋史,著书的是个中国人。再往下看不大清,只有一本在讲生物学的书露出扉页,绘有各种动物还有人体图。
裴谨涉猎广这事不新鲜,不过这些书显然是睡前读物。如此用功,自律又自觉,看上去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自然没有付出不可能有成就,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没有情事,只有工作和学习。怎么看,都是对自己太严苛了些。
调转视线,仝则发觉屏风里的人已换完衣服,裴谨声音有几分慵懒地说,“进来吧。”
心跳略略提了一点速,可能是太久没单独为一个人服务过了,然而当他转进去一看,原本暗暗期待的活色生香并没见,裴谨身上依然穿着轻薄的中单。
见仝则怔了一下,裴谨便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不用脱得那么干净,隔着一层薄纱而已,我相信你知道量完如何去做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