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她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勉强自己。”他手轻轻滑过她柔腻的脸庞。“如果跟我撒娇能让你舒服点,我非常乐意。”
望着他担忧的眼眸,她心湖微起荡漾。她总觉得他有魔力,总是能看穿她掩饰极好的脆弱。或许在他面前,她就像一本翻开的书,什么喜怒哀乐、痛苦跟别扭,他一瞧就懂。
“对我这么好,你早晚会宠坏我的。”她忍不住抱怨。
“能把你宠坏倒好。”他点点她鼻头,又问了一次。“帮你捏捏肩膀?”
“我比较想跟你说话。”她伸出手,想看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空等了四、五个小时不觉沉闷。“让我看你说的程序。”
他伸手进口袋,掏了几张纸片出来。“只是一些发想图形,我们都叫它‘曼陀罗’,没接触过的人,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
乃雏还真是有看没有懂,纸片上头画着一朵线条构成的八瓣花,花瓣中心,还有各自相对应的尖点跟圆圈,附写在旁边的英文字她倒认识,什么id=oinsert、white,只是不知道做什么用。
“这些可以变成电脑里边的程序?”
原来这就是他平常接触的东西,她啧啧称奇。
他喜欢她现在的表情,迷惑里夹杂着佩服,下意识地想挲揉她头,但想到她才刚刚整理好头发,忙又把手放下。
“来嘛!”她拉他手罩住额头,忽左忽右乱揉一气。
“会把你头发弄乱”
“管他的,感觉对了最重要。”
她甜甜地笑着。“我最喜欢你这个动作了,让我很有小女孩的感觉。”
你的确是我的小女孩。他心里想着挲着她头发的动作,越发温柔。“对了,你画那个曼陀罗干么?”
他告诉她协议的事。
她吓了一跳。“天呐,我不知道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他一人要兼两份工作,她不知情就算了,还拚命撒娇!“一点都不累。”
他加重语气。“对我来说,设计程序并不困难,重点是能陪在你身边。”
“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是我觉得不公平。”她叹气。“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在替我担心,为我着想,但我却只是坐享其成,从来没回报你什么。”
不,她为他做得才多。他想,至少,她帮他找回了笑容。
他性格本来就不热络,爸妈一死,他更是竖起带刺的高墙,强逼自己待在里边,不让人亲近,他也找不到缝隙出去。
以为如些来,他再不必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但他却也忘了,一个人孤独惯了之后,会逐渐失去笑的能力。
是眼前这只欢快的鸟儿破坏了一切。她不理高墙,不理夹杂其中的利刺,如此轻巧穿过了重重阻隔,逼着他不得不低头正视,安全但闭锁的生活,不足以真补他心头的空洞。
但这种话,就好像把心掏出来公诸于世似的,他怎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他这么回应“我说过你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我也想替你做点什么,不然这样好了,私底下没人看见的时候,换我服侍你?”
他吓一眺。“不用了。”
“要要要。”
她推他坐不,开始槌他肩膀,殷勤问“力道可以吗?还是把外套脱下”
“好了,可以了”他讨饶地把她拉回座位。
六哥哥在笑耶!她手指轻碰他瘦削的脸庞。他脸上难得的笑容,让她心里有股微妙的酸涩感。
“你应该常常笑的,你的笑容很好看,你知道吗?”
他惯常有的表情,就是无表情,深邃的眼睛仿佛就像黑洞一样,所有情绪都掩埋住了,只有很偶然的时候,她正巧说了什么笑语让他忍俊不禁,才会扫除浓厚阴影,透出他阳光般的笑容。
“这一点,我恐怕没办法承诺能无时无刻做到。”他有些羞涩。
“我才不需要这种承诺。”她高傲一哼。“要让你笑,我会自己来。”
看见她这表情,他又笑了。“是啊,全天下只有你办得到。”
受过伤的人一定懂,要排斥和不相信他人的关爱,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他当初也不例外,始终以冷淡回应她的热情。很多人都放弃了,同学、师长,包括向来关心他的阿姨。唯独就她,一直坚持传递她的温暖,自始至终,关怀的心意未曾变她朝他眨眼,正想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
“餐点准备好了。”服务生在外头喊。
柳明之拍拍她手,走去开门。烤洋葱、香煎珠鸡跟洋甘菊茶。三名服务生依序送上。摆好后三人躬身退不,轻轻带上包厢门。
“来吧!”乃雏拍拍身旁椅子。
他一愣。
“我说过啦,我要服侍你。”
她将盛着珠鸡的瓷盘移到旁边桌位,这时才发现,只有一份餐具。“糟糕,要他们再送套餐具进来好了。”
“不行。”
他按住她欲按钤的手。“你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对喔,不能让人发现他们感情好,尤其是爷爷。“那怎么办?总不能共享一套餐具”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下。为什么不行?她没感冒,他也没生病,共享一套餐具有什么关系。“来来来,我想到一个点子,不会浪费食物,也不会让人发现你跟我一道用餐。”
她切下一块鸡肉塞到他嘴边,说:“啊”“别闹了。”
他挪开她手。怎么可能让她喂。“你吃你的,我的午餐我晚点会处理。”
她才不听话咧!她丢下叉子蒙住脸,假哭说道。“呜呜六哥哥讨厌我了,他不接受我的服务喔,我好难过,我心碎掉了”
“乃雏。”他好气又好笑。
“人家不管,你不吃我就继续哭。”她继续蒙着脸。
“好好好!”他哪舍得她哭,连假装他都受不了,他抓起叉子一口吃掉。
“可以了吧?”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