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语知道柳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竹林了。
也知道师父要带她见的人是谁了。
“先夫花自深之墓”。
孟良语将那碑上的文字默念了一遍,顿时想找个地方将自己扇几巴掌。
她当时对师父说了些什么?
明明师父看起来就挺失落的,她为什么还要追着问什么阿深的事情?
孟良语,以后别那么多话了。
顾妄言径自走到那墓碑前坐下了,眨眼间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小壶酒。
他朝那碑顶倾倒了少许,又对着壶嘴饮了一口。
“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孟良语站在他身后,觉得空气有些凉。
顾妄言放下酒壶,转头柔声对她道,“过来。”
孟良语走近了些,双手合十对墓碑躬身行了一礼。
顾妄言轻轻弯了弯眉,“阿深他……向来孤僻,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
孟良语在他身边坐下,又觉得不对,改成了跪坐。
再次双手合十,“打扰了。”
顾妄言却拍了拍她的肩,“轻松点!你又不是外人。”
孟良语看着他,又默默将腿一收,盘在了身前。
“阿深,我带她见你来了。”
“嗯?”孟良语转头,有些不解。
顾妄言却已经起了身,拍了拍手,“回头再告诉你。”
他笑着看她,一双桃花似的眸里含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
“走吧。”
孟良语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就走了?!你救都没喝完。”
“今日还有大事要办,不好醉着去。”
“你刚刚在九天阁可没少喝,都把阿茗灌成那样了。”
顾妄言瞥她一眼,“酒这种东西,要和投性的人一起喝才会醉。”
孟良语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
最后还是嘁了一声,“瞎说。”
“不然你以为酒不醉人人自醉,是怎么来的?”
刚一说完,便有钟声沉钝,荡荡而来。
顾妄言便顿时皱起了眉,一脸肃气的朝身后看去。
孟良语也疑惑的朝那边瞧了瞧,“怎么了?”
怎么还有钟声?
这钟声,还和仙山上所供的无鼎钟一般无二,孟良语绝不会听错。
普通的钟……声音绝没有这么低沉洪大。
不是那种碰撞产生的幽远深长,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壮苍凉。
起初只从一个方向传来,渐渐的似乎变成了环绕,四面八方都在闷闷作响。
他们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钟罩里一般。
按理说,这里离终南山远得很,绝不可能听得见终南山上的无鼎钟声。
顾妄言收回了目光,解释道:“我在竹林八方,均设了阵,阵眼用无鼎钟压着。”
“无鼎钟?我怎么没见过?”
顾妄言却只是说,“这竹林里,你没见过的还有很多。”
孟良语尴尬的沉默了两秒,又问道,“有人往钟下系长缨?”
问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各仙山的长缨都是各家特制的,极其耗材耗力,天下统共只那五种。
顾妄言没可能自己做出第六种来。
“没什么长缨,只是设了阵。如有邪气波及,便会冲撞而响。现在响的这么厉害……恐怕是有一方的钟阵,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捣毁了。”
毁了一钟,其他的才会跟着响起来。
“现在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方向了。”孟良语说着便拿出一张符纸,刷刷的画出一个示灵符。
接着便往无名指上一缠,结出了手势。
片刻后,她猛地将符纸一抽,示灵符便在风中燃尽了。
她立刻转头汇报,“在东南面,似乎离得不远。”
孟良语又往东南面看了一眼,顿时记起了什么,“师父,应该是李家村。”
顾妄言点了点头,一把提起惊风,“你就在这儿待着。”
孟良语皱眉,“不!”
“能捣毁阵法,这只妖兽非比寻常。你跟去,恐会有险。”
孟良语目光坚定,“不会,我身上还有不少符纸。”
顾妄言皱眉想了想,“好吧,你跟紧些。”
她的示灵符使的极好,顺手又顺心,各种时分掐的准极了。
应当……不会出事。
二人行至半途,那钟声却突兀的停了。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不曾喧嚣过。
空荡荡。
叫人……头皮发麻。
他们停住了脚步。顾妄言四下打量了一番,孟良语也朝各面观望着。
“师父,钟声停了。”
但他们都知道,钟声停了,并不代表着结束。
顾妄言沉声道,“大约是出事了。”
言罢,二人加快了步伐。
到了李家村,才发现已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