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语转睛一看,才发现那竹叶竟生生的插进了泥土里,立的挺直,像把剑一样。
孟良语心下一惊,接着两眼放光。
厉害啊!不愧是言三公子!
她咽了咽口水,忽然就有些紧张,“同为遗世灵师,可为何言三公子要屈居孟云韬之下?照我看来,掩月本就不该排在惊风之前,若不是他——”
“你觉得我为何甘做第二?”顾妄言突然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狭长的凤目透出些不耐烦的意味,能看出他此刻有些不爽。
孟良语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莫不是触了人家逆鳞了。便勾了头老老实实的道,“这,我不知道。”
顾妄言又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叼进嘴里,懒洋洋的道:“我没和他比过,也并不想同他争什么第一。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有什么的。”
孟良语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可能跟她以前所听说过的那一个,有些不一样。
顾妄言又转头,问她,“你觉得,我在乎名利?”
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扶栏花露深重。
孟良语也笑,笑得僵硬,“不敢,言三公子心性高洁。”
“心性高洁?别再拿那词儿来恶心我了。人果真是至俗之物,但凡是碰着个厉害的人,便要夸赞心性高洁清风明月,世上若真有那么多圣贤之人,还搞什么江湖纷争。”
孟良语笑得更僵硬了,这让她怎么办,这样说也不对,那样说也不行。
“倒不是我针对你,只是一想到还有个‘高风亮节’的人也担着这名声,我便觉得厌恶。”
孟良语这回笑得不僵硬了,眉宇舒展开来,“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她也觉得那担着高风亮节之名的孟云韬,甚是虚伪。
“五灵荟上,我不和那孟云韬相争,你道是为何?”
孟良语道,“不知。”
“孟云韬此人,实在不配掩月其名,我不屑与他相斗。”
说罢,又将口中的竹叶潇洒一吐。这一回,那竹叶却是直直射进了石头里,像胜者的旌旗,威风凛凛,招摇至极。
嘴角还扬着似有若无的一丝邪笑。
孟良语顿时就觉得,顾妄言这个人,有趣的很。
他敢在小小年纪就和家族断绝干系闯荡江湖,名动天下满身芳华;也能在五灵荟上放弃争夺那遗世灵师之首的名号。
他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鄙视一切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潇洒,太潇洒了。
她看着顾妄言,不禁有些恍惚。
“言三公子果然是好眼光!”她痛快一笑。
顾妄言歪头,“看来你同孟云韬倒是有些孽缘啊。”
风动竹林,孟良语扬起决然一笑。
“孽缘没有,过节一堆。”
顾妄言又好奇的问她,“哦,是什么仇?”
“大约是——”
孟良语想了半天,却还是没能将那仇冠上个确切的名字。末了,她垂下头,摸了摸指尖,“大约是灭亲之仇吧。”
“哦,那仇挺大啊,你来我这儿拜师,就是为了回去杀他?”
孟良语摇头道,“不杀,不斗,不见。”
“又是为何?”
孟良语垂了眼,道:“于我有仇,却也有恩,恩仇相抵,两不相欠。”
顾妄言嘴角一挑,“你倒是豁达。”
孟良语心道,她其实一点都不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