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将盒子当众打开,拿出里面她亲自写画,已经作旧处理的几幅图。
“任先生过誉了。”
隔行如隔山,内行一眼就看穿。
涂堡主看了片刻,让下人去唤来老师傅。
垂足而坐相比于跪坐,舒适度高了一些。
凳子、座墩,眼下长门庄里也有,但样子简单,不像涂家坞堡这么多样,精良……
“这叫木牛水车。”
涂家坞有人力翻车,翻斗龙骨水车,很是精巧省力,一向很是自傲。
冯蕴却好似看不出别人的脸色,转头叫小满。
“走快些,别误了时辰。”
涂家坞堡距安渡城足有八十里,在一个名为涂山的地方,临山而建。
她需要一批农具,还有粮食种子。
两个匠人进门前看到一个女郎立在农具前,还有些不屑,待接过图纸,相视一眼,脸上大为惊讶。
敖七停顿一瞬,一言不发退后两步。
犁头,耙锄,这些东西涂家坞保都有,不如冯蕴图纸上的精巧便捷,但也不足以让人惊叹。
冯蕴送上了拜帖,涂家坞十分客气地将他们一行引入大门。
堡里客堂一律是高形的坐具。
“里君,请。”
若有一天,她也有这样一座坞堡,何须男子庇护……
冯蕴察觉到气息有点僵硬,回头看看这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冯蕴笑道:“我不白要。我拿东西和涂堡主交换。”
“这叫耙锄。”
“还有这个犁……”
却不料世上有这样的神物,就像一组大型的机械,不仅可以提水灌溉,还可以用于碾磨谷物,甚至用来打铁、锯木。
不仅是数量,还有种类。
坞堡内有名士之流,文教德化,宗族子弟,学文习武,农耕织瓷,应有尽有。
他们有了世上最好的匠人和工艺,对她所谓的“合制农具”自然不感兴趣。
冯蕴道:“贵坞所在地势较高,将水汲到高处灌溉和饮用,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有这个木牛水车,便可借势而起……”
“饮下这盏茶,我带女郎看一看鄙坞的农具房。”
夕阳下,土石建筑的邬堡土楼上,值守的堡众,着甲持刀,看上去很有正规军的模样,其余民众各事生产,安居乐业,家户人家也有炊烟袅袅,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小满低头,将手上的盒子捧上来。
从“广记”上看,涂氏坞堡是一支百年前为避乱从北边迁来的世家豪族所建,宗族执掌,但与那种烧杀抢掠的武装豪强很是不同。
“拿上来,给堡主掌掌眼。”
这次冯蕴过来,带了部曲随众二十人,以前对涂家坞堡都只是听说,进入坞堡内部便都惊呆了……
比起她以前在自家田庄里见到的,要多得多的多。
这是冯蕴看过的,最大的农具房。
任汝德做了中间人,说明了冯蕴的来意。
但涂堡主显然不想给他们造成这样的误解。
涂堡主唇角翘起,露出一个笑。
这个冯蕴相信,这个坞里有很多厉害的匠人,他们掌握的制作水平,不低于朝廷的工匠,甚至比朝廷更善于研发。
她指着图纸上的曲辕犁,又对比一下农具房里的铁犁。
这些要不是冯蕴说出来,他们想都想象不到。
涂堡主看着两个匠人激动的样子,眯起眼来问冯蕴。
“不知此物,里君由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