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睡着的呼吸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就能听出区别。
听到裴侍卫睡了的声音后,荆婉儿从床上坐了起来。若问她为什么知道,宫中的那些御前侍卫,每一个都是内功高手,杂役房只有经常外出处理尸体的她,会时常和侍卫打交道。
荆婉儿推开身上被子,一把掀开枕头,拿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件衣服。
抖落开来,赫然会发现这是一件和尚才穿的僧袍。
这全天下的寺庙,和尚穿的都是一样的,这才是她最好钻空子的。
荆婉儿慢悠悠把这件僧袍穿在身上,她利落地盘起自己的长发,固定在脑后,之后,拿起了那僧帽,便戴在了头上。
和尚的房间连镜子也没有,荆婉儿便自己检查了一番,才施施然走过去打开房门。
外面的院子里这会也没有僧人在了,如果不想被裴侍卫发现,只要发出的声音、不超过外面树梢间的风声,……就行了。
这样的事情荆婉儿完全做得到。
并不是寒凉的冬夜,被风拂在面上,荆婉儿吸口气,竟有种舒适感。她这样走出去也不会影响。
很顺利来到院门口,正要走出去。
“荆婉儿。”耳边一声轻和的声音。
荆婉儿身体顿住,慢慢转过身。
裴谈打开门,站在门内。
“你要去哪里?”
荆婉儿都不知道裴谈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目光里闪了一下微光。最尴尬的,大约才是她这一身打扮。
她看到裴谈身后的屋内,有烛火的光,可是她之前是看到烛光灭了才敢出来。
荆婉儿垂眸静默半晌,说道:“大人,您常说断案讲求证据,像白天这样一味在房间中待着,……是不会有证据送来的。”
裴氏的势力确实很大,能够从皇宫中查到贡品的资料,还有其他一些手段。可是这些,终究只是浅在表面。慧根到现在死因为何,依然毫无头绪。
一个案子现在连死因都确定不了,更不要说凶器、凶手这些远在天边的东西。
裴谈眸子幽深,看着荆婉儿,他就知道这个少女不会坐以待毙,“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这才是说不通的,夜黑风高她要去偷窃吗?
可是证据也不是她能偷来的。
荆婉儿想说什么欲言又止,面对裴谈始终有所顾忌。
裴谈道:“怎么?”
荆婉儿慢慢说道:“如果我说了,恐大人会笑话我。”
裴谈眸子动了动,双眸有些微眯,“我不会笑话你。”
荆婉儿似乎在看他面上的表情。
“婉儿只是想到,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眼眸在夜色下清亮如水,“所以……想再去那阁楼看一看。”
裴谈看着她,“那里我们已经查过了。”
荆婉儿再次抿了抿唇:”婉儿有种直觉,一定漏掉了什么。“
裴谈许久没言语。或许当一个女子对你说直觉的时候,最合适的便是沉默。
荆婉儿反而坦然:”大人就算想笑话也不要紧。“
裴谈当然并没有笑,他选择看着少女,说实话要不是他熟悉荆婉儿的一颦一笑,在这昏暗夜色下看着她,还真容易被她骗过去。
“你哪来的僧衣僧帽?”他问。
荆婉儿顿了片刻,在裴谈一直盯着她之后才说道:“从梧州一路到长安,婉儿在重新见到大人之前,自然是需要别的手段谋生。”
可是只要盯着这一身打扮,裴谈就难以去想她所谓的谋生。
“婉儿一定要去试一下,请大人允准。”她坦然看着裴谈。
裴谈很清楚少女是什么性子,怕是今夜他就算阻止,也没什么必要。
“路上若是有其他僧人,发现了你,你就说是我派你去的。”他对荆婉儿说道。
荆婉儿怔了一下,看着裴谈的面孔,“……是,婉儿明白了。”多谢大人。
眼看少女咬了咬唇,转身离开院子,裴谈看着那夜色中遁去的身影,长在裴氏这样的家族二十余年,能嫁入裴氏的女子,多是出自五姓七宗,身后名门大望。没有人是如荆婉儿这般,是只为自己而活。
或许连他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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