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二天玄莲把裴谈叫了过去,“慧根的尸身会放在寺内的冰窖,进行三天的净身仪式。”
这句话刚说完,正准备来问玄莲大师问题的裴谈,立刻下意识收住话头。
荆婉儿更是立刻看向玄莲。
念了一夜的经文,玄莲镐白的脸显得更枯,但他对裴谈合起了手心,“寺卿若想去看看慧根,可以自行去。”
真想不到柳暗花明,他们不懂这净身仪式是为何,但至少是明白了慧根现在并不会被入土,甚至冰窖的本身就有保持尸身不腐的功效。
玄莲大师交待了一下就匆匆离去了,身后还跟着法僧,似乎正是昨夜超度的那些僧人。
荆婉儿看向裴谈:“大人,我们做什么?”
裴谈看向身旁一男一女。
冰窖之内,裴侍卫循例守在了门口,荆婉儿随着裴谈走到了这间冰室内。
青龙寺的冰都是从皇宫中直接运过来的,见这里面的一片苍白世界,真恍若到了那另一个无尘空间中。
慧根的尸身躺在一张病床上,荆婉儿本以为自己经过一夜会好些,可再次接触慧根的脸颊她胸腔还是如被狠攥了一下。
这个人是真死了。
荆婉儿的手心捏住了。
荆婉儿直挺挺站在裴谈身边,裴谈没发现荆婉儿的异样,他的心思已经被慧根吸引去。
他掀起了尸体的白布,慧根的皮肤已泛青紫,因为他本身极白,胜若女子,此刻皮肤被侵蚀以后呈现的颜色就格外怪异。
荆婉儿莫名就觉得一股凉意窜上脊背,眼睛竟无法从尸体那冷淡凉漠的神情上移开。
却看裴谈,端详了尸体的脸以后,继续将白布往下拉,一直拉到了尸体的脚部。
荆婉儿忍不住说道:“大人,尸身上没有别的外伤,后脑的伤又见骨,死因似乎有些过于明显。”线索过于明显的案件并不见得不好,但对于这桩案子,不知怎么就让人不能信服。
也许是因为发生的地点是护国神寺,死的又是年轻高僧。
裴谈目光一直在尸体上面寸寸搜索,明显是没有放过慧根身上任何一处异样。荆婉儿也站在他身侧观察了许久。
非要说的话,四周的森寒像蛇钻入了脊骨,荆婉儿呆呆盯着慧根的表情。
慧根那嘴角上翘,隐约竟如同在笑。
荆婉儿吸了口气,裴谈说道:“之前慧根并不是这副模样。”
而为他超度了一整夜的那些僧人们,玄莲大师,为何没有看出慧根的变化。
之前在阁楼上的时候,慧根的尸体刚刚被翻过来,那张脸上更多的是痛苦的表情。
这符合死前痛苦挣扎的特征。
但荆婉儿很快就想起那张床上,那么齐整的被褥,底下的床单都几乎未乱,慧根有痛苦的表情,但似乎没有挣扎的痕迹。
荆婉儿说道:“婉儿想看一下他的口舌。”
裴谈看了她一眼,没阻止便是默许。
就看荆婉儿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轻轻一抖开之后,裹在自己的手上。此刻没有验尸的工具,她用裹着手帕的两根葱指,捏住慧根的两腮,扣开了他的双颌。
就看慧根的口张开在面前,荆婉儿眉头微皱,甚至将手帕又紧了紧,探一根手指进入慧根口腔内摸索了一番。
然后她才收了手,片刻说道:“比我想的还干净。”
慧根没有吃过东西,只要咀嚼过,口中就会有残渣,但是现在依然什么都没有。
荆婉儿这对尸体不忌讳的样子,让裴谈多看了她两眼,此刻没有专业的仵作在,荆婉儿倒一副专业人士。
裴谈貌若谦谦,温和似玉,尽管因为做了大理寺卿这样的职位,加上有心之人讹传,京城人人称瘟神,然而裴谈的相貌却是满京城之中难以一见的明艳公子。
他的双手也是指骨修长细腻,便说叫女子艳羡也不为及。
“如果脑后真的是唯一致命伤,只要找到凶器,就是破案的关键。”荆婉儿开始推理。
死人再怎样可怖,终归是死人,更可怕的是那行凶的活人,而青龙寺出了僧人就是他们这些外来人,若说修习佛法的圣僧对慧根有什么杀人仇恨,更是不可理喻。所以嫌疑才全都落到他们这些外来人的身上。
荆婉儿还在思索,裴谈忽然伸出手,似乎冲着慧根的颈部摸了过去。
他的手不像荆婉儿包了手帕,就这样用莹润的指尖,接触到了慧根脖子里那一圈腐肉。
这让荆婉儿惊的出声:“大人!”
就算她平时宫里收尸,也知道换上麻布,捂好口鼻,裴谈居然直接那肉掌去碰尸。
虽然慧根的尸体只是刚死,此刻又存放于冰窖中,产生尸毒的风险很小。但再小,直接碰尸体这种事还是不可取。
裴谈却是将尸体的衣领拉了下来,露出脖子跟胸膛。
“颈处的皮肤,似乎较其他地方更黑?”裴谈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