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想,薄韧现在和邹冀罗林在踢球,一会儿又想,去邹冀家里的肯定还有女同学,顾遥这次去不去了?如果去,她不可能一个人去,邹冀肯定要约其他女同学当群演,还会是以前高一同班那两位吗?这都过去一个学期了,群演应该也要换人,很大可能会找顾遥班里的新同学,而顾遥和薄韧现在同在理科实验班,也就是说,邹冀大概会叫去的女生,是薄韧也熟悉的女同学。
薄韧还是很讨女同学喜欢的。
杨樵就听见过自己班里的女生议论薄韧,说他长得帅,人还很有趣,就连杨樵现在的同桌也这么评价过薄韧。
是的,薄韧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品种。
杨樵一番推理加想象,把自己搞得非常萎靡。
两人对彼此的霸道不讲理,有时候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
薄韧更爱把对杨樵的占有欲明确地表现出来,杨樵并不是没这心理,只是薄韧会很自觉地把“我属于杨樵”的标签贴在脑门上,很少给杨樵发作的机会。但其实……有时候杨樵听薄韧总是提邹冀,提得太多,心里也会有那么一点吃味。
只是邹冀就还好,杨樵也挺喜欢邹冀,换做是别人,杨樵也要疯掉。
早上他起得晚,早饭也晚,午饭没有吃,到下午四五点钟,眼看一天都要过去了,一事无成,书也没看几页,还饿了,饿了就更容易焦虑,杨樵又开始陷入懊恼中,这是在做什么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答应去邹冀家里凑热闹,现在也晚了。
学没学成,玩也没玩到,在这里想一个直男足足想了一天,最终还把自己想饿了。
可真行啊我这个死男同。杨樵充满了自嘲。
他决定去吃小区门口那家店,吃一碗热腾腾的过桥米线。
在家里有暖气,没觉得,一出来,冷得他一哆嗦,穿了羽绒,戴了帽子和围巾,也还是被冻得缩脖子。
今岁杨渔舟又不能回来过年,赵晚晴提出让杨樵再去南方过年,但今年高二要补课,正月初六就要开学,就这么几天,来回飞,经济上不划算,时间上不值得。
黄昏时分,杨樵一边朝外面走,一边看着地上自己那被夕阳拖长的影子。
世界上这么多欢笑和团聚,怎么他就总是一个人呢?真的很孤独啊。
走出了小区门外,杨樵正要左转去米线店,一辆电瓶车从路上拐过来,直朝着他,横冲直撞地骑过来。
杨樵:“……”
那电瓶车的前轮即将撞到他时,“嘎吱”,在他面前停住了。
骑在车上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生笑道:“你怎么都不躲啊?还真是一块木头了。”
杨樵道:“你怎么没去唱歌?来找我做什么?”
男生把围巾扯下来,露出帅气的脸,道:“昨天不是就说过了?想你了啊。”
第20章 恐同
在他们成年前的一段时间里,薄韧每天就这么无意又热情地,不停撩拨着戳杨樵的少男心。
幸好杨樵的情绪控制力始终在线,不然他很真的可能要黑化了,那他们之间这段“竹马暗恋我怎么办”的公案故事,大概率会变成“竹马被我强制i”的诡异画风。
木头总这堪称收放自如的情绪自控,当然不是天生如此。
一个孩子,从很小的时候,长久的期待永远得不到满足,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学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和渴求。
青春期还只是初见雏形,到后来在这方面,他几乎是位大魔王,冷静而克制地输出观点,最大限度挑动受众的情绪,是他的最强项。
薄韧喜欢在杨樵这里得到无限关注的感受,这为他开辟了一个与他本身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王。
但杨樵幼时对同样年幼的薄韧,却是把他当成一个上天赐予给自己的等身手办,很喜欢他,像大部分幼儿刚展开社交时一样,把好朋友视作超好玩的大型玩具。
只要杨樵把注意力多多停驻在这个名叫“薄韧”的手办身上,就能获得手办回馈的热情与陪伴。他的手办薄韧总是会满足他所有的需要,他想要足以替代家人的小伙伴,想要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想要每时每刻都很强烈的情感回应,全世界只有薄韧实现了他的愿望。
随着长大,从小人变成半个大人,情感认知从狭隘变得宽阔,杨樵对薄韧的喜欢也从童稚的玩具依恋,一天天变得丰满了起来。
假如他们永远停在初中,假如杨樵去了温河后,再也没有回来,那么这份情感的生长,也许就会永恒地停在“最最最好的朋友”这个结果上。
杨樵在十六岁半,日渐明确了自己对薄韧变成了那种喜欢,不想永远做朋友,想伸手向薄韧讨要爱情。小时至今总会满足他的薄韧,也可以满足他这个愿望吗?可以的吧。
应该,可以的吧?
薄韧这家伙成日嘴上也没把门,最爱说些乱开玩笑的怪话,实际上有可能根本不懂,连男同到底是什么物种,是圆是扁,是不是和他一样的碳基生物,他都没有真正地想过。
杨樵想对他出柜试试看,又对结果充满了畏惧。
在矛盾犹疑中,他反复想先确认,薄韧待他的心,有没有哪怕一点,是超出好友的心迹。
除夕夜,杨樵在薄韧家里和薄家人一起过年。
他本来拒绝了薄韧的几次邀约,年夜饭怎么还去别人家蹭,一定会给人家添乱。
但下午四点多,他在家里看《一年又一年》春节特别节目,有人敲门,他去开了看,竟是薄韬和薄韧兄弟俩。
“怎么……”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薄韧从旁边衣架上拿了他的羽绒外套就强制给他穿上。
薄韬利落地进去,把水电煤气闸门一一关上。
杨樵:“啊?……不是,你们干什么?……哎?干什么?……等一下啊!”
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对和反抗,哥俩一左一右把他架出了门。
杨樵相当于是被“绑架”到了薄韧家里过年,既很慌张,又很感动。
他当然也管薄韬叫“哥哥”,薄韬比他和薄韧大了三岁,看着他和薄韧一起长大,对他也一直都非常好。
杨渔舟下班总是很晚,小杨樵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爸爸接他回家。薄韧其实也没大人来接,薄维文夫妻俩一个货车司机一个住院护士,也都调配不过来时间,每天来接薄韧回家的,通常都只是大小孩薄韬。
薄韧要带落单的杨樵回家,薄韬也不反对,一手拉一个统统带回自己家,晚饭没有大人做,薄韬就会给两个小豆丁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