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我会给你一个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依你的野心和你的努力,你会喜欢美国,在这里有个新的开始,我们有个幸福的未来。当然,‘这’里不是我们要生活的地方,‘这’里是暂时的,我保证过你的,我们有一天会搬回纽约,‘那’跟‘这’完全不一样......现在看,是我错了,你根本等不了那一天,还是根本就不想等......早知今日,当初我就是跟你离婚也不叫你来这个地方的!”
他的拳头又集结了足够的情绪冲墙打去,这次却被突然起身的邱依然一把给拉住了。她含泪把他的手拿到自己眼前看,看到红红的骨上破了一点皮。
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一副伤心欲绝到要哭的样子。这男人脸上孩子式的赌气样让她的心彻底软下来。他爱她,只是从来不说。她站到他的正前面,凑近去看他的脸。他闪躲着不让她看,她双手掰过来偏要看,两人在楼梯上扭成一团。她又满脸是泪地去吻他。他气呼呼地偏头躲着,半使着劲推开她。她跌倒在楼梯上又爬起来,再粘虫一样地凑回去。
“去!”他又推她的肩膀,“你气消了我气还没消呢!”
她干脆拉着他的胳膊往楼上拽。
“你干嘛!”他板脸反抗,竭力往后撤,不让她得逞。
她不管,一手抓着楼梯扶手,另一手死死拉着他的手腕,使劲全身力气把他往楼上拉。他两次甩开她的手要往下走,她就再追上去拉他胳膊。他还是不从。她没辙了,只好把他按在楼梯墙壁上就地解决。
☆、十一
在乔磊的帮助下,邱依然去看过两次心理医生。在一系列的测试后,她被诊断为“重度焦虑症伴轻度抑郁”。
同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洛杉矶那两所大学的申请材料还没来得及寄出,这下算算开学时间,也不能寄了。
小地方医疗资源少,她的第一次孕检约到了一个月开外。她的精神疾病因怀孕不能用药,心理医生教她一套呼吸方法,叫她多想乐观的事,多去公园里走走,放轻松,先把孩子健康地生下来。
终于,她拿着一张具有法律效力的诊断书,光明正大地说服自己清闲下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一些时刻,尤其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会没由来地伤心落泪,或者没由来地深感人生绝望。她常常坐在家里一个角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任何想做的事,只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变幻多端的情绪,然后安慰自己说,这都是孕妇的敏感多愁。
乔磊看妻子的精神状况还是不好。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频繁地安慰她,叫她去公园走走,周末去城里逛逛,做做瑜伽,订个外卖。圣诞节前后同事间有很多派对,不爱社交的他也都积极参加,并带着她去。圣诞派对上要交换礼物,她在一墙卖不出去的天然护肤品里挑挑拣拣,包了好几个礼包送出去了。
这几天,她倒不太犯恶心了,却常常腰腿酸痛,倦怠不已,嗜睡和失眠又开始交替进行。
这个周五晚上她又失眠了,翻来覆去找不到舒服的入睡姿势。她担心不睡觉会影响肚里的孩子,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清醒。她的脑子里还是乱七八糟的各种事——剩下的护肤品马上就要过期了,得在美国找个地方低价处理掉;怀孕期间还是得继续背单词练口语,不知道等自己再去上学的时候,这个gre和托福成绩会不会失效呢?如果一直学,再考一次,分数一定能高一些吧,还是有机会去哥大的;网络漫画还得继续画......
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在半夜突然惊醒。她的心脏极速颤动,伴着头晕恶心,四肢无力。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第二天是周六,她在虚弱中醒来,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筋骨都酸软乏力。
乔磊正在楼下跟他妈视频。这段时间,他把视频时间由周五晚上改到周六清晨,趁妻子还没起床。她最近情绪不定、不愿理人,他不想让家里看出来,免得担心。